欢迎来到易发表网,发表咨询:400-808-1701 订阅咨询:400-808-1721

关于我们 期刊咨询 科普杂志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优选九篇

时间:2023-03-17 18:12:31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1篇

关键词: 语料库 中外护理学 论文标题

1.引言

学术期刊论文是研究者们获取最新研究动向和研究成果的重要途径,因此一个能恰当并且准确反映出作者的真实表达意图的标题十分必要,它通常是吸引读者停下脚步潜心阅读的前提条件。好的标题能加速读者的搜索定位时间,它在、阅读和收录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国内学者们在汲取国外期刊的研究精华的同时,也将各自的发现用英文展现出来,期待传播得更广。但由于二语的缘故,会出现语法错误、结构不当、用语口语化等问题。很多论文的英文标题就是中文题目的直接翻译。科学论文具有独特的写作体裁,其标题作为论文的缩影,更需要注意遵循它的写作范式,而不能简单地直译。选取中外护理学论文的英文标题建立专门用途语料库,比较分析标题的结构和话语功能,以期在英文标题的撰写方面提供理论依据和参考。

2.论文标题的研究综述

从事语篇体裁分析的国内外研究者们对学术论文的摘要、引言、结论等部分都做过详尽的比较分析,其中论文的标题也是讨论的重点之一。研究者们拿不同学科的论文标题进行比较,分析集中在标题的长度、标题的语法结构和语用功能上。Haggan 区分了文学、语言学和自然科学三个领域的论文题目,他总结了标题的三种基本结构:完整句子结构、复合句结构及占大部分的名词性短语结构。Soler选取生物科学和社会科学两个学科的学术论文和综述论对比,发现完整句子结构的标题最能体现生物科学学术论文的特性。Wang和Bai做的医学类论文的研究表明名词性短语结构的标题所占比重最大。庞继贤和陈B对比分析了中外应用语言学标题结构差异,提议国内论文作者少使用“研究”“初探”等词,并深入探究作者的拟题策略所隐含的社会文化依据。有关医学类的标题研究还有张晓枚等利用语料库分析中医药类论文标题中介词的分布特点及用法。而护理学的论文标题研究相对很少。本文试图从这个角度入手,期望借助语料库这个工具展现护理学论文标题的语言特点和语用功能。

3.研究方法

随机选取2015至2016年间发表的护理学权威期刊的论文标题建立两个语料库:一个是国外期刊标题语料库(IJT),来源于Oncology Nursing Forum ,Journal of Nursing Scholarship ,American Journal of Critical Care,共99条,形符数为1264;另一个是国内期刊标题语料库(CJT),来源于《护理学杂志》,《中国实用护理杂志》,《中华护理杂志》,共90条,形符数为1349。利用AntConc软件比较两个语料库的高频词汇,同时细分标题的结构特点,分析该特点的语用功能。

4.研究结果

4.1标题的高频词汇

使用语料库工具的词表功能分别显示两个语料库的词表,发现IJT的高频实词和CJT的有差异,见表1(因两个语料库大小很接近,就没有列出词频比率)。

表1 IJT和CJT的标题高频实词词频比较

表1中仅仅列出排名前六的高频实词。在IJT中,词频最高的是cancer,查看它的索引会发现这些标题都体现出一个主题,那就是癌症,这说明IJT收录的这些期刊对癌症关注度很高。而在CJT中,排名第一的是patients,表明这些文章的出发点是病人本身而不是疾病。另外,analysis在CJT中使用频率较高,反映出此论文采用的研究方法,比如meta分析。而在IJT中,analysis出现的概率很少,只有两次。这个发现同庞继贤、陈B的研究有重合的地方,即不要过多使用“分析”之类的词语。

4.2标题的结构类型

参照Haggan和Soler的分类方法,可以将标题结构划分为名词短语结构、复合型结构和完整句子结构。名词短语结构又可细分为:

4.2.1一个名词短语,如Center of Excellence to Build Nursing Scholarship and Improve Health Care in Italy.

4.2.2多个名词短语,如The prevalence and predictors of workplace violence against nurses in Harbin.

4.2.3分词短语,如Using Photovoice to Explore Nigerian Immigrants, Eating and Physical Activity in the United States.

复合型结构是指通过冒号或破折号连接主标题和副标题,如Moral Distress Among Healthcare Professionals: Report of an Institution-Wide Survey。完整句子结构出现频率较少,如Narrative education cultivates caring ability of nursing students。表2从整体上显示CJT和IJT标题类别所占的比重。

表2 CJT和IJT标题别

从表2可以发现CJT和IJT的标题都是以名词短语结构为最多,其次是复合型结构,完整句子结构最少。这和Haggan的结论部分一致,即标题结构由名词短语构成的比例最高。相对于IJT来说,CJT标题结构呈现出更明显的对名词短语结构的偏好,所占比例超过90%。而两个语料库都体现了完整句子结构标题出现概率很小,仅有一例。这说明不管是国内期刊还是国外期刊都很少使用句子作为标题。表3将名词短语结构标题进一步细化,分成一个名词短语结构(NP),多个名词短语结构(nNP)和分词短语结构(PaP)。

表3 CJT和IJT标题中名词短语结构类别

IJT的名词短语标题结构类别分布比较均衡,分别为一个名词短语结构(47.5%),多个名词短语结构(33.8%),分词短语结构(18.8%)。而CJT中超过半数是一个名词短语结构(68.7%),分词短语结构仅占2.4%,结构分布差异大。

4.3 标题的语用功能

从上述的语料库统计中发现大部分护理学标题采用的是名词短语结构。通过检索两个语料库的词表,可以找到这两个语料库出现频率最高的单词,见表4。

表4 CJT和IJT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单词

综合两个语料库,出现频率最高的介词有and, of, in,the。介词and用于连接两个研究对象或研究内容(Build Nursing Scholarship and Improve Health Care),of表示所属关系(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Family Nursing Knowledge Into Clinical Practice),in指示研究范围(in Italy,in the United States),the主要用于限定(the Relationship)。综合以上的高频词所体现的功能,可以发现期刊论文标题的话语功能有:体现研究对象,体现研究范围,体现研究方法,体现研究目的,体现研究问题,等等。

5.结语

通过对所收集的国内外护理期刊标题的语言和结构特点的对比分析,可以得出国内护理期刊标题同国外一样,都是以名词短语结构为主,但存在结构形式较单一的问题:名词短语结构标题主要是单个名词短语加后置修饰语形式,分词短语结构较少;另外复合型结构标题也要少于国外期刊。这说明国内护理学论文英文标题的撰写和国外的主流习惯还有一定的差别。通过分析标题中的介词总结出标题的语用功能。标题能表明文章的研究对象、研究范围是什么,非常清楚明了,这进一步说明标题的重要性及写好英文标题的必要性。

标题,作为学术论文的精髓,值得研究者们细细斟酌。本次研究仅仅是一个小型的初步探讨,存在语料不够多的问题,还有待后续进一步的深入分析。希望本研究能够对研究者英文标题的撰写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参考文献:

[1]Haggan,M. Research paper titles in literature,linguistics and science: dimensions of attraction[J].Journal of Pragmatics,2004.36(2):293-317.

[2]Nwogu,K. N. The medical research paper:structure and functions[J].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1997.16(2):119-138.

[3]Soler,V. riting titles in science: An exploratory study[J].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2007.26(1):90-102.

[4]Yang, R.& Allison,D.Research articles in applied linguistics: Moving from results to conclusions[J].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 2003.22: 365-385.

[5]Wang,Y.& Bai,Y.A corpus-based syntactic study of medical research article titles[J].System,2007.35(3):388-399.

[6]曹睿赵硕.科技论文标题的结构和语言特征――以Science和Nature为例[J].外语教学,2014.35(2):35-39.

[7]梁茂成,李文中,徐家金.语料库应用教程[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76-80.

[8]庞继贤,陈B.中外应用语言学类期刊论文英语题目对比分[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45(1):189-200.

[9]姚克勤, 姜亚军.应用语言学学术论文标题的历时研究[J].外语研究, 2010(3):36-39.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2篇

关键词:地方本科院校;比较文学;教学改革

中文是我国普通高等教育中历史悠久的传统学科。由于其厚重的专业基础、广泛的就业面以及相对固定的社会需求量,成为地方性院校普遍开设的专业。然而,随着许多地方性本科院校开始放弃传统的精英大学发展目标,选择了多学科性、应用型大学发展之路,传统中文专业课程教学亟待进行改革,以使中文教育为社会服务,为实践服务,培养中文应用型人才。面对地方本科院校当今的转型发展之路,如何在教学中将必可不少的理论与时代需求相结合,就成为中文专业教师普遍面临的困境和迫切解决的任务。

一、比较文学本科课程教学现状与反思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比较文学正式作为一门课程进入我国高等教育的课堂。纵观现今比较文学的本科课程,无论是教学目标还是教学内容,都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正如陈惇所言:“随着比较文学研究的深入发展,各校开设的课程也与以往不同。除了讲比较文学原理的课程之外,还有作家作品的比较研究、文学类型的比较研究、文学思潮的比较研究、比较诗学、中外文学关系史、跨学科研究等,确实比以前丰富多了。”[1]造成比较文学在教学目标、教学内容等方面多样化发展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各学校在具体培养目标、教学内容、教学进度、教学大纲等的制定上具有一定的自。这种多样化又是沿着三个方向在演变:一个方向是继续讲比较文学的基本原理;第二个方向是比较文学理论体系中的某一个方面的拓展和深化,如中外文学关系史、比较诗学、跨学科研究等,它们本来属于比较文学理论体系的一个部分,现在把它们单独分离出来,自成一个专题,进行深入的探讨;第三个方向是把比较文学与其他学科结合起来,或者说是有意识地运用比较文学的观念和方法去研究另一种学科的某个专题。[1]而对比较文学本科课程的教学内容,学界有多种看法。有学者认为“高校中文系或外文系比较文学本科课程的最好形态,是将中国文学史,特别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与外国文学史的内容,与现有的比较文学相关理论探讨与方法讲解结合起来,以文学史上的作家作品为主的种种现象方面的内容来充实现有的比较文学教材与课堂,让比较文学课程教学内容更加多样化、综合化、‘文学史化’”。[2]还有学者认为“比较文学本科课程要轻概论,而重在讲具体案例”[3]。持后一种看法的不只一位学者。有学者因为在本科阶段进行的比较文学课程教学实践中,“教学的实际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学生在学完学科的基本理论知识后,仍然不清楚什么是比较文学,学习本学科有什么用,比较文学的论文应该怎么写”,所以主张比较文学“课堂教学的内容重点就不再是对纯学科理论知识的学习,而在于具体研究方法和研究角度的学习,包括比较文学的基本类型和研究方法,文学范围内比较研究的领域,以及每一种研究方法应该怎样去操作等”[4]。针对上述教学目标演变的三个方向课程安排各有特点与优势,但都有不足。全面讲授学科原理的课程易失于枯燥晦涩,专题研究的如中外文化史、比较诗学等课程虽长于专精,但有失广博与系统,与其他学科结合的课程如“西方现代主义与中国现代主义”“鲁迅与中外文化”“俄国文学与中国近现代文学”“中西戏剧比较”等课程针对性强,但也因为专精,容易失却比较文学的学科特色。

二、比较文学教学建议

(一)坚持理论与实例教学并进

在坚持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原则之下,既要讲授比较文学作为学科的相关理论知识,又要有研究方法、研究实例的介绍。学科的基本理论介绍既是必要的又是重要的。经过一学期的学习,作为初学者,学生能掌握比较文学的学科性质、学科历史、学科特征、学科研究范畴等具有完整性和体系性的知识。另一方面,从比较文学本科阶段的培养目标来看,如果将学贯中西从事高级研究的人才培养作为比较文学本科教学的培养目标并不现实,因通过大学四年级一个学期几十个课时的教学就能让学生一跃成为比较文学的研究专家未免不切实际,而几十个课时的教学让学生对比较文学有大致的了解,形成初步的比较文学研究意识和较为开阔的比较视野则是有可能实现的。有学者主张“比较文学课的主要内容则大致可分为三大块:一是比较文学的概念原理和规律;二是比较文学的历史,包括中外比较文学的发展史和目前的研究动态;三是比较文学的研究策略和方法。这三块内容中,第一块和第二块是较固定的内容,更多的属学理知识,同时也因比较文学历史较短而容量较小。第三块既是学理性的,又具有操作实践意义,在实际教学过程中,内容的选择往往受到教师科研方向和成果以及课时长短的影响,具有较大的灵活性和随意性”[5]。笔者对此分类非常赞同。实际上,这三块内容较好地将理论讲解与实践操作结合在了一起,一并考虑了本科课程设置的规范性与高校教师授课的个性化特点,既有相关的概念原理、学科发展历史的介绍,又有研究方法与研究实例的诠释,精专与文博兼而有之。当然,在实际操作中,因为课时有限,内容安排过多并不合适,以上三块内容还是应该择其重点,合理分配比例。简之,教学对象、教学目标的不同决定了教学内容的不同。在设计与选择比较文学本科阶段的课程教学内容时,一定要将其与研究生阶段的教学内容进行区分,本科阶段主要是为了普及比较文学的学科基础知识,自然应当侧重前两块内容,而研究生阶段则重在提高学术水平,可以进行一些专题性的介绍。

(二)坚持课堂讲授与讨论结合

要想真正有效地完成比较文学的本科课程教学,在教学方法上应坚持讲授与讨论相结合。因为教学方法一定程度上由教学内容、教学目的来决定。比较文学本科课程坚持理论与实践兼备的教学内容决定了教学方法中需同时采用讲授与讨论两种方法。对于那些理论性强的名词术语、概念、学派观点应由教师进行细致分析与解释,但是也不能任由教师一言堂、满堂灌,教师应适时地举些例证或者提出问题启发学生进行思考,让学生运用所学的方法尝试着进行分析,以期养成研究的习惯与思维方式。为了取得更好的讨论效果,最好由教师提前布置好题目让学生准备,真正做到言之有物、论之有效。比如在比较文学中关于“形象学研究”讲授时,笔者发现同学们往往对“他者形象”特别是隐藏在“他者形象”背后的“自我形象”等概念理解有难度,为了让学生们更好地理解形象学的研究内容和对象,在老师对相关概念进行讲授之后,以讨论的形式,组织学生们亲自阅读具有“他者形象”的代表性作品,并在课堂中分析讨论“作者是如何塑造异国异族形象”“塑造异国异族形象的目的是什么”等问题,让学生们在讨论中体会和理解“形象学”的相关理论知识,让学生在实践中验证理论,在理论中培养实践能力。

(三)充分体现比较文学专业特点,做好跨界融合

比较文学是一门新兴学科,“是超越一国范围之外的文学研究,并且研究文学和其他知识及信仰领域之间的关系,例如艺术(如绘画、雕塑、建筑、音乐)、哲学、历史、社会科学(如政治、经济、社会学)、自然科学、宗教等等。换言之,比较文学是一国文学与另一国文学或多国文学的比较,是文学与人类其他表现领域的比较”[6]。因此,比较文学具有跨文化、跨学科的特点,所以,在进行本科课程教学时必须坚持其“跨”的特点,要跨越单一的文化背景和学科背景,达到真正的跨界融合。所谓跨界融合的第一层意思是跨对象之界的融合,即既要做好文学内容的比较研究与讲授,又要做好文化现象的比较研究与讲授。当然,文学作为学科的出发点,其内容所占比例应相对高于文化现象的讲授比例。在文学类关于中西方诗歌异同的研究与讲授中,除了要对诗歌这一文体在中西方的差异进行分析外,更重要的还需要引导学生从文化差异的角度来思考分析导致中西方诗歌差异的原因。跨界融合的第二层意思是跨学科之界的融合。即既要与中国古代文学、外国文学、现当代文学等学科在研究对象、研究范围、研究方法等方面有所区别,又要及时吸收这些学科的新理论、新观念和新成果。一般来说,高校的比较文学课程的开设晚于中国文化概论、文学概论、中国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和外国文学等课程,此时的学生已有了较为系统的中国文学史知识和外国文学史知识,这样在比较文学课程教学时教师既不是炒冷饭,重复介绍,又可以充分引导学生利用所学的知识进行比较研究。跨界融合的第三层意思是跨地域之界的融合。即做好中国与外国的比较。中国的比较文学无论在研究还是教学方面都应该立足于本民族,从中国文学、中国文化出发进行中外文学、文化的比较研究,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形成中西文化的对话与沟通。也只有在对别国文学、文化的观照中我们才能更好地了解本国的文学与文化。这一点正如学者严绍璗所说:“一旦把这种跨文化的立场变成自己的学术观念和方法论基础,我发觉自己对从前拥有的关于中国文学和东亚文学的各种知识产生了不少躁动不安的情绪,即时常怀疑自己已经获得的知识的真实性价值。”[7]

[参考文献]

[1]陈惇.势在必行———中文系怎样开设比较文学课程[J].中国比较文学,2000(1):89-90.

[2]邹建军.论高校本科比较文学课程教学内容的“文学史化”[J].世界文学评论,2007(1):235.

[3]梅启波.中国比较文学课程与教学的困境与对策[J].语文知识,2010(3):62.

[4]袁盛财.关于普通高校比较文学教学的几点思考[J].邵阳学院学报(社科版),2008(1):22-23.

[5]韦建国,吴孝成.试论比较文学教学中的具有实践功能的可操作性———关于21世纪高校文学课教学改革的思考(之四)[J].伊犁师范学院学报,2002(2):51-52.

[6]陈惇,刘象愚.比较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9.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3篇

中国的比较文学研究在20世纪经历了断裂、复苏和繁荣。1985年10月29日至11月2日中国比较文学成立大会暨首届学术讨论会在深圳大学召开,成为中国比较文学复苏的标志。1989年5月四川省比较文学学会在重庆四川外语学院①正式成立。在中国比较文学成立大会上,关于比较文学的定义(尤其是对象与范围),大家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不少人认为用“国家”这个政治概念来划定比较文学的研究范围是不妥当的,特别是对中国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来说更是如此。所以,有人就提出建立两个比较研究体系:国内比较研究体系———包括汉民族文学和其他民族文学的比较研究;中外比较文学研究体系———中国文学与世界各国文学的比较研究。当然也有人不同意这种意见,强调比较文学是两种不同体系的文学之间的比较研究,而不包括同一种体系内部的文学的比较研究。但与会者一致认为,比较文学是一个开放性结构,可以先展开研究再逐步形成学科的体系。四川少数民族文学教学与研究者积极关注、参与了比较文学概念界定等问题的讨论、研究。认为西方界定比较文学的主要指标(规定)“跨国别”实含有跨民族之意,因为西方绝大多数国家是单一民族,国家即民族,民族即国家。他们认为比较文学必须是不同体系的文学之间的比较,同一体系的不同作家作品的比较只能叫文学比较而不能叫比较文学,但他们也未明确表明不同民族文学之间的比较就不属于比较文学范畴。正是基于此,我们赞同并主张:在多民族国家,在自成体系的不同民族文学之间的比较应纳入比较文学的范畴。赞成在进行中国比较文学研究时应该包括(或可构建)两个研究体系:中国(包括汉族与少数民族)文学与外国文学的比较研究;汉族文学与自成体系的少数民族文学之间以及自成体系的各少数民族文学之间的比较研究。“文学性”是比较文学最本质的规定性。正如韦勒克所说:“就方法论而言,文学研究如不决心将文学作为有别于人类其他活动及产物的学科来研究,就不可能有什么进展。为此,我们必须正视‘文学性’这个问题,它是美学的中心问题,是文学艺术的本质。”[1]133

换言之,在比较文学研究中,我们必须紧紧抓住“文学性”这个核心,这是因为,文学性是文学艺术作品得以存在的本质性的内在规定性,文学性更是比较文学有别于比较文化、比较哲学、比较教育学等学科的最根本的特质,文学性还是比较文学在当今文化研究浪潮此起彼伏的多元文化语境中能够坚守自己的阵地,既不至于被文化研究所淹没,还能利用文化研究的长处来推动比较文学研究,进而摆脱比较文学被比较文化淹没的危机。“跨越性”是比较文学的根本属性和区别性特征。跨越性是比较文学之所以能安身立命之根本所在。没有跨越性,比较文学也就无从存在了。这在目前国外和国内比较文学学界已基本达成共识。但是,具体到“跨什么、跨多少、怎样跨”上却还存在着分歧。在比较文学研究实践中究竟应该跨国界、跨民族、跨语言,还是跨学科、跨文化、跨文明,或者是要几者兼跨,国内外学者至今还有不同看法。刘象愚在《关于比较文学学科基本理论的再思考》中就指出:“比较文学不一定要跨国界、跨学科、跨文化”,“比较文学是一种跨民族和语言界限的文学研究”[2]。我们主张在比较文学视阈下从事民族文学研究,是因为在当今全球化、多元文化时代,不应满足于就某一民族的文学来认识文学,而比较文学的视阈则可以从思想观念和方法论上来革新和促进我们过去的民族文学研究。过去的民族文学研究则多在某一民族的范围内进行和展开,而我们在比较文学视阈下从事的民族文学研究则是在不同民族文学之间进行的文学研究。由于民族和国家这两个概念在某种程度上有交叉,在特定的时空下某一国家可能包括有多个民族,从而导致国别文学与民族文学呈现为既区别又联系的关系,主要表现为三种情况,一是国别文学等于民族文学,二是国别文学大于民族文学,三是国别文学小于民族文学。进而言之,当国别文学等于民族文学之时,比较文学就是在民族文学之间进行的;当国别文学大于民族文学之时,比较文学就是在国别文学之内进行的;当国别文学小于民族文学之时,比较文学则是在“跨国界”的范围内进行的了。所以我们赞同陈惇在《跨越性、可比性、文学性———论比较文学研究对象》中所指出的,“如果从研究实践来讲,只要跨越其中的某一界限,就进入了比较研究的领域,不可能要求每一个课题每一项研究都同时跨越这四种界限。”[3]虽然有人认为这样可能失之于过于宽泛,但我们认为这是非常有利于比较文学研究实践的,尤其是我们可以在这样的比较文学视阈下从事民族文学比较研究。正是在文学性、跨越性、自成体系性等方面民族文学与比较文学有了必然的联姻。而且这样的学理认识和研究实践,在四川民族文学与比较文学学界有不少专家学者作出过深入地探讨和卓有成效的研究。

在具体研究实践中,四川比较文学界、民族文学界不少学者坚持在比较文学视阈下对民族作家作品进行比较研究,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绩。他们或宏观、或中观、或微观,均以文本细读、个案研究为基础、为根本、为特色,自觉地、有意识地运用比较文学的理论、原则、方法来烛照和透析少数民族作家作品。运用比较文学的相关理论和方法进行民族文学研究,徐其超、罗布江村主编的《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新时期四川少数民族文学》[4]就是众多研究成果中的翘楚之作。《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规模鸿巨,全书贯穿以跨文化为视角的比较文学的研究理念和研究方法。第一章“绪论”阐述了20世纪70年代以来四川少数民族文学的五大特征:第一大特征是“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的关系,揭示民族文学与当代全球化语境继承、创新、超越的发展趋势;第二大特征是认同、审视与形象塑造的关系,论述民族文学如何在民族文化中展开;第三大特征是“和而不同”,“和实生物,同则不继”,论述少数民族文学与汉民族文化相互依存,共同繁荣;第四大特征是传统与现代的关系,论述民族文学如何以民族文化为根、为魂,学习外国文化;第五大特征是多元化与总要求的关系,论述民族作家群体如何在文化融合的时代趋势中提高自己的素质。其后各篇,依次按诗歌、小说、散文、影视文学、双语文学和四川籍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顺序,在比较视阈中展开作家作品的个案分析与史的叙述和理论阐释,比较文学的多种方法(主要如影响研究、平行研究、跨文化研究等)在其中交叉运用。众多作者中的徐其超教授多年来就主张,随着民族文学创作的崛起,面对全球化语境的四川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应该明智地超越西方中心主义和文化孤立主义的偏见,客观、公正地将全球文化语境定格在多元共生,坚持多元文化人生的立场、高屋建瓴地对少数民族文学研究进行理论检讨、理论建树和理论概括。[5]他与罗布江村和罗庆春、黎风、王珏等在主编《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之初就有一个基本的共识———文学原本具有鲜明的民族性、比较文学的兴起就是为了突破民族文学之间的界限,而在不同民族的文学之间进行比较。跨国别对于单一民族国家当然是适用的,而对于多民族国家而言,则就不适用了,应将“跨国别”改为“跨民族”或“跨国家/民族”。基于这样的共识,他们运用比较文学方法于民族文学研究自觉而执着,从而提升了研究的学术品格。徐其超教授是该书的主要著者,撰写了多章多节内容,所以该书其实是徐其超教授自觉而娴熟地运用比较文学的学科理论和方法而进行的一系列重大学术实践活动的汇集。而该书的其他作者,也大都受到过比较文学的良好训练,或者在工作实践中熟悉了比较文学的学科研究方法。

从学理的角度讲,研究中外比较文学的方法原则上都可以运用到我国的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上来,自觉地从比较文学视阈来研究我国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文学包括那些运用双语创作的少数民族文学,则可以极大地提升民族文学研究的学术品格。而四川少数民族众多,其中藏族和彝族更是拥有众多的作家。他们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人,能够运用自己的母语为媒介进行文学创作,多数人则既有汉语作品又有母语作品。因此,他们的文学创作既跨越了语言的界限,又跨越了民族的界限,从而构成比较文学研究的绝佳资源。吉狄马加就认为《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以博大的文化胸襟、广阔的理论视野、客观严谨的学术态度,凭借论者丰富厚实的文艺理论修养、睿智明敏的学术思维,将中西方多元的文艺批评理论并用于对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与文学研究这一特殊的文化研究领域,从理论定位的高度,深入剖析并肯定了当代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所具有的历史性、人类性与世界性意义。在一定程度上,对过去理论批评界将少数民族当代文学仅视作民族民间文学的简单延续或表面化的新时代传声筒,未从或未严格从学理层面和理论高度加以系统观照的批评现状,进行了大胆的、严肃的清理与颠覆,从而将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不可替代的文化价值重新凸现出来,为使当代人真正了解、体认中国文化的多元性、丰富性作出了应有的努力,为促进和推动中国少数民族文化建设事业付出了艰苦的劳动。通过文学研究,论者还力图深涉到对新时期以来的中国单一地域、单一民族文化与整体的中华文化、中国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关系等一系列文化互渗、文化互补的艺术文化学和文学人类学命题进行复合研讨的学术层面。”[4]序一,3张思齐教授认为:近七十万字的《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新时期四川少数民族文学》一书就自觉地“运用了比较文学的学科研究方法。”[6]他指出该书“采用了当代西方文论所倡导的多种较为先进的视角,以族群记忆这一民族学研究的核心观念把握了人类的意识活动,因而能够潜人中国少数民族的人类意识活动的深层结构之中,从而避免了单纯的事实罗列,简单的与汉民族文学的比附和配列,以及勉强的与西方文艺理论观念挂钩,全面地改写了四川(含重庆直辖市)少数民族当代文学史。由于该书提供了一个优秀的撰写少数民族文学史的范例,它也必将有助于人们今后以科学的态度从事撰写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的工作。”[6]《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新时期四川少数民族文学》这一比较文学视阈下的民族文学研究成果,以“族群记忆”与“多元创造”的基本概念及其相互关系的理论创新,发掘了中华多民族文学所具有的不可替代的文化价值、文学意蕴、艺术魅力,这既改写了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史,也推进了建构崭新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史。

在徐其超教授的倡导下,罗庆春教授带领西南民族大学一批中青年学人致力于中国多民族文学比较研究。大家在比较文学视阈下把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置于全球化的文化语境中与外国文学进行比较研究,特别是与境外少数族裔文学如华裔文学、拉美文学、印第安文学、黑人文学、亚洲各国文学等的比较研究,致力于通过对民族文学作品和文学理论的挖掘、整理和研究,推动中外文化的平等对话,促进世界少数族裔文学之间的交流和共同发展。在全球化的多元文化语境的今天,加强中国各民族文学与世界文学之间的对话与交流已经成为全球文化发展的一种趋势和中国民族文学学科建设自身的诉求。所以,我们有意识地综合运用比较文学、文艺学、民族学、人类学、民俗学、民间文学等多学科理论方法,在世界文化的视野里、在比较文学的视阈下对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与外国少数族裔文学的作家、作品、文学现象与思潮进行比较研究,比较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与外国文学在文学观念、审美尺度、文化内涵、创作思想等方面的微观差异,以及他们发展的背景、规律、方向、前景等方面的宏观异同。注重中华少数民族文学理论体系的全新建构;注重少数民族文学文本的系统阐释和各民族文学的比较研究;重视世界少数族裔文学成就、现象、规律的总结与归纳;重视少数民族母语文化的保护与当代母语文学发展的理论导向;重视少数民族文学的对外评介和宣传,扩大民族文学的国际影响;深入关注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在全球化趋势中面临的任务与挑战,注重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的文化生态环境与文化性格培养;探讨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如何在全球化的语境中实现既借鉴外国文学发展规律,又弘扬本民族文学精神的多元化发展道路。我们这个学术团队在研究实践中倾向于对国内少数民族作家作品与外国文学作家作品进行比较研究,重视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文论经典与世界文学、文论经典的比较研究,这些研究及成果已经显现出独特而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关于国内各民族文学的比较研究,徐其超、罗庆春在《从“文化混血”到“文学混血”———论彝族汉语文学的继承、创新、发展》[7]一文中,在将彝族文学的历史性变革即由原有的母语叙事模式全面转向汉语写作模式这一文化变迁现象,作为彝族文学继承与创新的根本命题加以透视时,就阐明了一个基本事实、基本思想:中华各民族文化之间既有多姿多彩、形态各异的特殊性,又有血脉相通、气韵相生的共通性。中华文化圈内各民族文化之间既相冲突、碰撞又相渗透、促进。因而“文化混血”必然导致“文学混血”,“文学混血”是“文化混血”的必然发展趋势。其后,罗庆春在多年从事“比较文学与少数民族文学”研究过程中,出版了专著《灵与灵的对话———中国少数民族汉语诗论》[8],发表了《转型中的构型———论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批评当代转向》[9]《“文化混血”: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文化构成论》[10]《“第二母语”的诗性创造》[11]等学术论文,就中国各民族文学的“文学混血”的做法和经验从理论上作了进一步的概括和总结,并提出了“第二母语”、“第二汉语”、“文化混血”、“跨文化叙事”、“互译性”、“遭遇汉语”、“寓言时代”、“英雄时代”、“艺术宗教”等一系列的范畴和命题。他认为文学研究的核心任务和终极价值就是实现“灵与灵的对话”。当然,比较文学的核心也应该是通过跨文明、跨族际、跨文化、跨语言的对话与阐释来实践和实现人类进行人文文化交流时的“灵与灵的对话”的境界,既然是对话当然就包含了相互的尊重、互补、互渗、互译,以及求同存异、共同进步的基本精神品格。

在我国55个少数民族中,有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朝鲜族、傣族等21个民族有本民族的语言和文字,有22个少数民族虽无文字却有本民族的语言。汉语言文字既是汉族的语言文字,但同时汉语言文字又不单单属于汉民族,也不单单是汉文化,而是中华优秀文化的结晶。因为,汉语言文字本身也是中华各民族文化的综合体。汉语言文字成为中华民族文化互相交融、共同发展的见证,也为保存各少数民族文化做出了积极贡献。今天,汉语言文字也是全中国各民族的通用语言文字。所谓“第二母语”,当然指的是汉语。但罗庆春强调在运用汉语进行文学创作的少数民族作家中,汉语不是也不应是一种单纯的信息工具,而是一种综合了多重心理积淀、思维方式的艺术语言,是汉语及汉语言文化与各少数民族作家所属民族的文化心理、文化气质、精神结构、情感方式等的深度交汇、深度共振,是将少数民族作家所独有的异质文化素质和精神特质全力贯注到对汉语的创造性运用。“少数民族汉语诗人必须以迥异的认知观念和独特的语感能力对所使用的汉语的表意体系和诗性要素进行深刻的把握并在此基础上上升到全面地反省与重构的努力。通过自己的诗歌写作,令汉语走向多元意识内在整合的新的生成过程,也就是将自己所独有的异文化的文化素质和精神特质全力贯注到对汉语的创造性运用当中去,让自己的诗歌审美过程同时成为对汉语旧有的语义所指与能指体系的捣毁过程和对一部分死寂、呆板的汉语语汇的汰除过程。进而将汉语符号体系和这一体系所表征的文化积淀与本民族的民族意识、民族心理、民族审美、民族精神以及当代人的艺术精神进行高度熔炼之后获得一种表意系统,即当代少数民族汉语诗歌所特有的艺术形式。”[8]7而所谓“互译性”,一是语言题材内容层的互译,二是文化意义(包括民族文化内涵、文化意义、文化精神实质及宗教内涵等)层的互译,三是观念意识(包括心理素质、文化气质、精神结构、情感方式等)层的互译。这就包括了时代精神与民族精神的互译、生存精神与审美追求的互译、个体生命自觉与族群文化命运的互译、原始宗教精神与现代科学理论的互译,等等。

四川民族文学与比较文学联姻的进程中,有许多理论探讨、研究实绩和创举,对中国比较文学的学科建设、理论探索等方面都做出了自己独特的努力和贡献。首先是四川高校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教学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四川高校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教学,分别在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博士后四个层次进行的。比如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设有比较文学与对外汉语系,招收比较文学专业本科生。而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层面下设有比较诗学、中外文学比较、西方文学思潮与文论、英美文学、俄国文学、东方文学与文论六个研究方向。在博士研究生层面下设有比较文学与比较诗学、欧美文学、中外文化与文学、俄苏文学、文学与音乐跨学科研究、中外文学关系六个研究方向。四川大学同时招收比较文学博士后。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下设有比较文学、比较诗学、欧美文学三个研究方向。西南交通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下设中外文学交流与互动研究、中外诗学比较、欧美文学研究、跨文化传播四个研究方向。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下设有中国多民族文学比较研究、中外文学比较研究两个研究方向②。可喜的是,四川师范大学和西南交通大学的中国语言文学学科都已新增为博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③,两校即将在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下招收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四川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作为部级重点学科,在学术带头人曹顺庆教授的带领下,已形成了稳定而富有特色和学术优势的三个研究方向:比较诗学方向、欧美文学与中外文学关系方向、中外文论史研究方向。

而且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把“文学人类学”作为硕士研究生层次和博士研究生层次的专业在招收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我们知道,文学人类学是从文学与民族学④两大学科的相关与互动着眼来进行跨学科的文学研究。这种联姻的理论意义和实际价值,已经显现出来并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首肯。可以肯定地说,文学人类学无论是在比较文学领域还是整个文学研究领域的学理意义和学术贡献是不容置疑的。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北京大学乐黛云教授就曾指出,文学人类学研究改变了原有的学科格局和文论体系,它将代表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一个方向。[12]185其次,当我们论及四川民族文学与比较文学联姻时,不能不提到“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自2004年11月创办以来,已先后在成都(2004)、南宁(2005)、西宁(2006)、成都(2007)、乌鲁木齐(2008)、昆明(2009)、桂林(2010)、赤峰(2011)成功举办了八届,在学术界形成了良好的学术反响。西南民族大学和四川大学、四川师范大学就是中华多民族文学论坛的发起者之一,四川比较文学界许多学人都参与了历届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的研讨。20世纪末费孝通先生提出了一个令人瞩目且影响深远的命题———“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13]。这一极具学理创见的命题,就是“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的一方坚实的思想基石,更是“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的理论基石。众所周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序言”一开始就明确地指出:“中国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国家之一。中国各族人民共同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这就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我国现有的56个兄弟民族以及在中国悠久历史与辽阔版图上曾经出现过的其他民族,都曾经为中华民族灿烂辉煌的文明做出过贡献。而文学是人类文化中最为深邃幽远、耀眼夺目的成分。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中,汉族在文学方面对少数民族的影响是相当巨大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也就容易被发现和证实。但是,我国少数民族的文学对汉族文学的影响却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在方式上更多的是潜移默化,所以如果不对相关民族文学关系细细检视,则容易被忽略。在此,比较文学的相关理论和研究方法尤其是影响研究则有了明显的意义和用武之地。这种研究对构建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是功不可没的。

论坛秉承创办之初的宗旨,有效实施“圆桌会议”形式,为专家、学者、作家们提供了各抒己见、交流对话的平台。如今参加“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人员民族成份越来越多,除了汉族专家、学者、作家外,还有满、彝、藏、羌、壮、回、纳西、朝鲜、达斡尔、锡伯、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专家、学者、作家。同时与会代表学术背景更是呈多元化,除了传统的现当代文学、古代文学外,还有人类学、社会学、民俗学、民族学、文化学、文艺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宗教学等学科。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所汤晓青曾指出,回顾“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的学术历程,论坛已经逐渐形成一个学术品牌,在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界乃至主流文学研究界产生了较大影响。[14]现在,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作家自觉地运用比较文学的理论和方法来关注和研究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充分重视和认真研究各民族的文学和文化,学术界有越来越多的人已认识到和接受“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这与比较文学视域下所从事的大量研究工作是密不可分的。所以,以“中国多民族文学论坛”这一学术品牌为平台展开的影响研究、平行研究、跨文化研究,必将改写以汉语言文学为主要内容、依据汉语言文学编排原则来编排的中国文学史。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4篇

在中国的近代化历程中,中国文学与世界文明的接触已不可避免。而20世纪,则是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频繁接触的世纪,与中国对现代化的诉求相适应,中国文学对世界文学的学习与借鉴,也更加自觉和日趋理性。因此,研究中国文学,特别是研究20世纪的中国文学,就必须对中国文学与外来因素的密切关系给予关注。1993年,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了范伯群、朱栋霖两位教授主编的《1898—1949中外文学比较史》;2009年9月,江苏教育出版社又出版了朱栋霖教授主编的《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两部书以文学的现代化、本土化作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基本考察视角与轴线,使之贯穿全书的论述,仔细梳理和研究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在外来文化影响下,如何对外来文化吸纳、排斥、从而进行变异与自我创造,实现文学现代化和本土化的过程,并以比较文学的特有立场与宽广视域描述与探讨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中外文学关系史面貌,从而实现了对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的拓展与创新,也为中国比较文学这一新兴学科的发展提供了实质性的贡献。如果说《1898—1949中外文学比较史》填补了中国现代文学中外文学关系史系统研究的空白的话,那么《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则又填补了中国当代文学中外文学关系史系统研究的空白,两部书共同完成了对20世纪中国文学中外文学关系的系统梳理和研究,具有相当重要的学术价值。2009年出版的《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由上、下两卷组成,共计139万言,是我国第一部系统翔实、有独创性地论述中国当代文学与外来影响关系的文学史著作。除了承继朱栋霖教授一以贯之的“人的发现”这一文学史主题线索之外,其特色还在于:(1)以比较文学的方法和理论重新诠释了1949—2000年间的中国文学面貌,显示了在20世纪下半叶的中国文学史关系研究中,比较文学方法与理论的自觉运用及其所获得的成效;(2)论著研究中外文学关系时重点关注中国当代作家在外来影响中如何进行主体的自我创造,以及如何建构本土文学的问题,并对中国文学对本土文化和外来影响所进行的“创造性转化”,做了细致的梳理和理论分析。这对于21世纪的中国文学如何处理中外文学关系,中国文学在全球化与民族化的关系中如何得以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一、比较文学理论和方法的自觉运用 《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的文学史叙述以文学思潮的变更为各历史阶段的基本框架,同时也将对重要创作情况(作家作品)的分析结合其中。先后介绍和论述了西方现代主义、精神分析学、意识流艺术、存在主义、后现代主义、魔幻现实主义、黑色幽默、女性主义、叙述学、荒诞派等外国文艺思潮及其作品与中国文学的关系;也分编分别介绍和论述了劳伦斯、福克纳、卡夫卡、昆德拉、布莱希特、梅耶荷德等作家作品与中国文学的关系;并从国别文学的角度评述了俄苏文学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文学、日本文学与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学等的国别文学史关系;还从跨学科领域分编评述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基督教文学、儒家文化与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学等跨学科的文学史关系。这些都显示了比较文学视角和方法在中国当代中外文学关系史研究中的自觉运用,从而开掘了对中国当代中外文学关系史进行新的阐释的可能途径。影响研究的方法是此著最为常用的研究方法。 以论著对荒诞意识的介绍为例,论著首先简要梳理了荒诞意识在国外作为一种思潮的兴起,并描述了荒诞意识作为一种文学表述的创作概况,虽然论述简洁,但却能列举典型,其分析也能切中本质,使读者对荒诞意识产生较强的感性体验和理性认知。论著在对中西社会荒诞现象及其本质的揭示中,通过对谌容《减去十岁》、张洁《他有什么病》、格非《枣树下的故事》等小说作品,将荒诞意识在中国新时期文学创作中的表现加以分析,从而确证了中国社会荒诞现象的存在。论著还指出,“荒诞意识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小说中频繁出现,除了受到西方现代哲学和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之外,还与我国20世纪80年代声势浩大的思想解放运动有密切的关系”[1]176。论著并对此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论述。又比如论著在论述王蒙的意识流小说时,仔细区别了王蒙意识流小说与《尤利西斯》、《追忆似水年华》等意识流小说的差距,指出:“王蒙忽略了从非理性角度认识人、从自然状态中书写人的层面”[1]312;“王蒙的意识流小说虽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意识流小说,但他确实揉进了西方意识流的某些技法,是有时代特色、中国气派的。他笔下流泻的是当代中国的社会生活、人生世相之流,是历经十年浩劫之后处于转机之中的中国人民的激情之流。王蒙的意识流小说提示着中国当代文学叙事艺术的革新”[1]311。由此可见,论著并非浮光掠影似地简单讲述影响的事实,而是把重点放在对中国文学自身特点的考察上,使读者能够感知到当代文学创作并不只是一个简单“拿来”的问题。平行研究也是论著常使用的方法。尤其是在跨学科的文学文化关系研究中,论著关注了中国当代基督教文学的状况,这是论著作者视野开阔的又一表现。《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以“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基督教文学”为专编对中国当代基督教文学加以介绍,既是对中国当代文学多元化面貌的如实反映,也是对以往中国当代文学史书写的补充。文学与宗教的关系,是比较文学跨学科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就文学和宗教的内在关系来说,两者都属意识领域的精神现象,但二者对于意识的言说和表达方式又不尽一致。论著指出中国基督教文学的作者有两种身份,即基督徒和非基督徒身份,因此可以归纳出中国基督教文学所包含的两种基本类型,即基督徒作家创作的纯正的基督教文学和非基督徒作家创作的非纯正的基督教文学。论著指出:“如果说,前者是以文学语言承载了基督教信仰之言的话,那么后者则是以文学语言认同了基督教文化精神。”[1]466难能可贵的是,论著对中国当代基督教文学的面貌进行了描述,涉及到其作家群落、书写形态、传播途径等,并对中国当代基督教文学在圣经文学、灵修文学、救赎文学等主题领域的创作进行评述,最后落脚于中国基督教文学的人学内质。论著对中国当代基督教文学的梳理,在中国当代文学史建构中具有独特的贡献。#p#分页标题#e# 应该说,《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正是从比较文学的视角和研究方法出发,建构了中国当代文学新的文学史观、文学价值观。在中外文学关系史研究中,若要表面地指出中国作家所受的外国文学影响,其实并非难事,但如果要深刻揭示其内在原因就不那么容易了。该论著并不是将中国当代文学所受的外来影响做材料的堆积,而是在比较文学视野和方法的指导下,不仅理清了中国当代作家所受外来影响的脉络,而且从特定的民族文化心理入手,着重探讨了中国当代文学对中外文学的继承、借鉴与“创造性转化”过程,深刻剖析了中国当代文学在外来影响下的变异和自身的民族化努力。这就从根本上阐明了中外文学沟通的历史原因,为比较文学研究开辟了一条新路,显示了作者把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置身于广阔的世界文化背景中来加以审视和探讨的开阔的学术视野。 二、中国当代文学的“创造性转化”(CreativeTransformation) 中国当代文学所进行的“创造性转化”是贯穿《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的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著名现代文学史家唐弢先生就曾说过:“每一个国家的文学,主要是自己的民族传统,这是历史发展自然形成的……外来思潮,不管什么创作方法,现实主义也好,浪漫主义也好,象征主义也好,古典主义也好,要在这个国家里生长,必须把根扎在泥土里,必须结合这个国家的民族特点、欣赏习惯、美学兴趣等等,慢慢地和原来的传统融合,一部分被抛弃了,一部分被吸收了,然后新的民族风格才能建立起来。”[2] 令人欣慰的是,中国文学界正在逐渐摆脱借鉴、模仿乃至照搬外来文学的阴影。实现中华民族传统的创造性发展,积极参与世界文化建设,应是新世纪中国文学努力的方向。1993年的《1898—1949中外文学比较史》就对中国文学的现代化有着颇为清醒的辩证思考,论著认为中国文学的现代化并不是完全接受西方文学影响的结果。论著从中国文学现代化的内外两重原因上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并进而对中国文学现代化进程中的“创造性转化”机制给予了相当的重视。该论著指出:“中外文化、文学的交流、碰撞、冲突、对抗而激荡的文化潮流,成为现代中国文学生存的文化环境。中国文学的现代化、民族化置于这文化潮流中,它需要同时处理三个问题:如何鉴别地、有机地承受、吸纳外来文化、文学的影响;如何合理地继承中华民族的本土文化、文学传统;如何在主体文化格局中实现自身文化、文学机制的‘创造性转化’。这就构成了中国文学现代化、民族化的三层内涵。”[3]97“中国文化、文学的现代化,不仅受到外来文化、文学的强烈激荡与影响,而且其根本动因在于其自身。中国近、现代的社会现实对其文化机制提出了变革要求,迫使这一文化机制内部产生强烈变革的要求与动向”。“但是这一解释只说明了中国文化、文学现代化的外力影响与本土的社会现实动因。应该看到,中国文化、文学的现代化还承传了一部分本土传统文化精神。”[3]70朱栋霖等人的看法正是对以往中国现代文学“西来”说、“舶来品”说等简单观念的有力校正。 秉持中国传统文化参与构建了中国现代文学独立民族品格的文化立场,《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在关注中国新时期文学时,也注意到了中国新时期文学与传统文化的潜在关系。仅以该论著中的“儒家文化与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学”这一编为例,该编对新时期文学创作中吸纳新潮而又坚守本土文化,在现代人学观念中接纳儒家人学思想的文化立场给与了关注。论著指出:“依据人的发现、人的发展的基本理念,我们对儒家文化的态度,首先肯定其有精华,其次认为儒家文化要进入现代社会必须经过创造性的转化,这种创造性的转化实际上也正是以现代人学观念为基础对儒家文化的吸收。”[4]520“以个体的人作为儒学现代应用的基础,势必会引起对儒学一些基本概念的改造,如何在现代人学基础上汲取儒学精华,是我们这个时代一个需要深入探讨的重要的理论问题,也需要实践的检验。”[4]532 论著在论述新时期文学创作的文化立场上,既看到了其对儒家传统文化的重视,又发现了创作对西方现代人学观念的关注,同时还注意到了创作中渗透着对中外文化资源“创造性转化”的自觉意识。就20世纪80年代的创作而言,论著认为:“80年代作家的精神内核与中国传统士的精神有着密切的联系。”[4]533论著选择了宗璞80年代的小说《南渡记》、《东藏记》等为分析对象,指出小说中所展示的人物是中国第一代具有启蒙精神的现代知识分子群像。这些知识分子既有传统的儒家传统作为生命根基,又吸收了西方以人为本的人文主义精华,“从而使他们对人的理解比传统的士大夫阶层大大地扩展了,开始从儒家对群体性的追求转变为对个体的重视,这是从传统到现代的人学观念的一个大的发展”。“现代知识分子人的观念的变化直接影响了他们内在的精神世界,所以他们的士的精神既是士的传统的延续,又具有了现代的质素。”[4]542论著还指出,20世纪90年代以后,充分个人化、个性体验化的写作,文化态度的分化,对时局的不同观照角度,都对古代士的精神在今日的弘扬提出了质疑。在多元化的时代,作家如何以个体的方式实现他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实现士的精神的现代转化,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4]539可见,论著关于中国当代文学创作对中外文化资源“创造性转化”的论述,不仅视野广阔,而且也有颇为独到的见解,它不仅涉及到了中外文学更为深层的文化层面,而且对中国当代文学追求自己民族品格的努力进行了极富意义的探讨,这正是“创造性转化”的意义所在,也是民族文学发展的合理途径。而贯穿全著的“创造性转化”,正是作者所要着力体现的重点。 总之,《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在对中国20世纪后五十年的中外文学关系史研究中,自觉运用了比较文学的方法和视野,对中国当代文学进行了多角度的观察,而在这其中,尤其重视中国当代文学对中外文化、文学资源的“创造性转化”,这种转化,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民族化追求,顺应了全球化的历史发展潮流。论著通过对这种追求的论述,探索了中国当代文学发展的自身逻辑,并将促进中国文学在全球化时代更加积极、自觉地建构自己的民族品格。从这个意义上说,该论著不仅在理论上为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开阔了视野,实现了对中国当代文学学科的拓展与创新。更为重要的是,论著对中国文学追求独立品格的探讨,启示并预见了21世纪中国文学的发展和前进方向,这无论是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理论研究,还是对于21世纪中国文学的创作实践来讲,都势必会产生重要的影响。《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是一部匠心独具、视野开阔的中国当代文学史系统论著。#p#分页标题#e# 当然,《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这样一部系统论著也难免留下一些缺憾。首先,论著主要以外国文学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为研究的立足点,但对同时期中国文学在外国的传播,则有所忽略,新时期以来,中国当代文学作品已经流播国外,产生了相当影响。如冯骥才的作品在美国、法国、德国、西班牙等地都有版本流传,而其作品《神鞭》在牛津大学还被编入教材;刘心武、王蒙、谌容、余华、王朔、张洁、残雪、王安忆等人的小说在日本也颇受关注等等,论著对上述情况尚无涉及。其次,论著以外国文学在中国的传播、影响为主要研究内容,它实际上并不是完全的“中外文学比较史”,而更像是“中国文学的外来影响与接受史”。论著重点关注了外来影响对中国文学的生发以及中国文学的“创造性转化”,这种理论建构既是对论著内在逻辑的约束,也为后来的研究留下了一定的空间。我们可以以世界文学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为研究立足点继续向前探索,也可以对同时期中国文学在国外的传播进行观照;还可以在继续深入研究中国大陆文学的同时,对港、澳、台文学做系统的研究;我们既能从作家直接接受影响的角度,也可以从作家间接接受影响的角度,在作家接受方式对其创作的影响等等方面,寻找到新的学术生长点。因此,《1949—2000中外文学比较史》也只能说是一部开创之作,而并非一部终结之作。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5篇

    学者王元化也被推重为“时代的思者”①。虽然作为学者或思想者,王元化都难以完全纳入“比较文学”论域,后者却可能是感触前者独特风貌的一个有效视角,而前者也可能为后者提示“中国气派”的启示。就王元化学术方面而言,一位前辈文艺学者将之梳理概括为八个方面后写道:“20世纪上半叶,中国出了不少学术大师,如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鲁迅、胡适、郭沫若等”。而及至21世纪,“王元化作为一代学术大师的意义和价值,似乎还不曾被更多的人所认识和揭示”②。在改革开放以后形成的“比较文学”学科领域中,着名法国文学研究者钱林森《缅怀远去的智者———王元化先生与〈跨文化对话〉二三事》中写道:“国际双语论丛《跨文化对话》自1998年创刊至今,已迈过10年历程了。……不久前离世的王元化先生,他为《跨文化对话》留下的思考和文字,更值得我们珍惜、怀念”③。王元化被推重为“比较文学”研究领域开拓者的代表作是1979年出版的《文心雕龙创作论》。该书在全国首届(1979~1989)比较文学图书评奖活动中获“荣誉奖”④。学者赵毅衡当年评论:“一九七九年或许是我国比较文学研究进入‘自觉期’的一年:钱钟书《旧文四篇》、《管锥篇》前四卷、杨绛《春泥集》、范存忠《英国文学语言论文集》、王元化《文心雕龙创作论》,这些解放后出版物中中西比较文学内容最集中的书籍,都出现于一九七九年。”①季羡林先生在更早的1981年写道:“应该把中国文艺理论同欧洲的文艺理论比较一下,进行深入的探讨,一定能把中国文艺理论的许多术语用明确的科学语言表达出来。做到这一点真是功德无量。

    你在这方面着了先鞭。”②王元化另一部代表作《思辨随笔》于1995年获第二届中国国家图书奖。着名翻译家萧乾先生在《〈思辨随笔〉不可不读》中写道:“这里论述的真是从中至外,从古至今:从孔子、刘勰到鲁迅、胡适,从莎士比亚到普希金,没有冗长引句,更不见老生常谈,全是作者的思绪和心得。他对莎剧有些评论如译出来传到国外,估计必会赢得西方莎学家们的赞赏,因为其中饱含着东方人的智慧卓见。”③如果说萧乾评语中对“东方人智慧”的强调在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界是先着一鞭,那么其所思所见与王元化本人同时期关于中西文化比较的主导思想之强调是不谋而合:研究中国文化,不可避免地需要以西学作为比较的参照系,但又不可以西学为主体,用中国文化去比附。恕我再一次借用正在受人指摘的余英时的直率说法:“今天的文化危机特别表现在知识分子的浮躁心理上,仰慕西方而不知西方文化的底蕴,憎恨传统文化又不知传统文化为何物。”④并非偶然的是,十年后日本学者将《思辨随笔》作为《王元化着作集》之一而完整译介⑤。《思辨随笔》于2004年增补修订为《思辨录》⑥。有的高校教师开始将之作为“大学本科生和研究生入学时必读的教科书”⑦。最近一位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年轻学者在《王元化〈思辨录〉的方法论意义》专题论文中提出:“《思辨录》体大思精虑全、圆融中外古今,对其展开全面研究是一门大学问。”⑧笔者初步考察统计,《思辨录》全书出现的外国作家与文学人物姓名不下三百之数。如果以外国文学作为“比较文学”参照系,则该书内涵之丰富也可见一斑。

    王元化学术中的“比较文学”因素还可追溯到其历年乃至早期着述中。例如文艺评论集《向着真实》初版于1952年,其中所及的外国文学家不仅有契诃夫、车尔尼雪夫斯基、别林斯基、罗曼?罗兰、果戈理、卓别林,还包括法国作家左拉、美国作家考德威尔、捷克作家伏契克,以及委内瑞拉诗人等。该书再版后记回顾道:“我写下了对自己所喜爱的某些作家的一些感受。其中有些看法现在虽然已有所变化,但对于这些引导我认识生活和怎样对待文学事业的先驱,我始终怀着青年时代的崇敬心情。今天重读这些文字,我的心中仍激起当年的感情波澜。”⑨一位年长学者回忆八十年代末读到《向着真实》与《文心雕龙创作论》二书时的心情:“那时,我在一些前辈鼓励下,正起步于比较文学教学与研究,并开始招收比较文学方向的研究生。相遇王先生这两部着作,对我而言,真是不期而遇的‘机缘’。《向着真实》这部处处充满真知灼见的评论文集中,最引起我注意和兴趣、且对我产生影响的,是他评论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的两篇文章,先生对罗兰作品认识独到,见解高远,我不仅在自己的论作中加以征引,也在对研究生授课中多次介绍过。”①王元化青年时代最初论文是1939年发表的《鲁迅与尼采》。他晚年自述该文“受到了由日文转译过来的苏联文艺理论影响”,其中有“机械论的痕迹”②。然而在中国现代文学思想史叙事中,迄今它依然不失为“三十年代关于鲁迅的最有分量的论文之一”③。《鲁迅与尼采》的标题与今天“比较文学”研究的通常模式相契。该文作为王元化最初发表而产生影响的论文,意味着其学术生涯中的某种潜在基质。如果说这种基质与后来引进的“比较文学”研究视阈和方法不谋而合,那么王元化自1939年迄至去世的2008年,在近七十年中先后出版的四十余种着述中,都可能包含“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独特因素和资源。

    二、“比较文学方法”与“综合研究法”

    原初意义上的“比较文学”基于两个要素:一为文学对象,二为外文研译。前者是比较文学的特定对象,后者是赖以成立的前提。就此而言,王元化学术至少包含若干原初意义的“比较文学”因素。例如他的莎士比亚研究包括对西方莎剧论文的译介。他的《文心雕龙》研究,前期成果之一是对西方“文学风格”代表性论文的译介,后者成书为《文学风格论》④。此外,王元化还与父亲王维周教授合译过《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⑤。然而在中国语境中,比较文学研究通常也以中译本为对象。即便在这一场合,研究者是否自觉意识到外文原文与中文译文之间可能存在意味差异乃至歧义,这无疑会影响到他所作判断和所下结论是否中肯合理。这种差异乃至歧义尤其表现在一些专门术语上。因此,至少就中外文艺理论的比较研究而言,对中外术语意味之差异的清醒认识,以及基于这种认识的追溯考辨斟酌等,理应是研究者的必要条件和基本素质。王元化学术中的“比较文学”因素也蕴含于他对汉译西方着作的研读和阐释中。这方面他所提供的启示之一是,对于西方着作中的一些关键性理论术语,必须结合外文语源和语境而尽可能充分辨析、追溯和考量。例如他的《读黑格尔》中多处研讨了黑格尔术语的中译问题。诸如:“情志”、“情致”、“情欲”三者相对于黑格尔原着中古希腊词“”何者更为恰当;“知性”较之于旧译“悟性”或“理解力”为什么更能妥切传达德文原着“Verstand”之旨;“总念”、“概念”之于德文“Begriff”的孰所优劣;中国古典美学“气韵生动”、“生气灌注”与黑格尔美学“beseelt”的汉译关系;被英译为“sense”(感觉)的德文“sinn”是否可以译为“艺术敏感”;为什么应该用“宁静”来替代中文旧译的“静穆”,等等⑥。这里我们以《读黑格尔》用“情志”翻译“”的一例观之。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6篇

    学者王元化也被推重为“时代的思者”①。虽然作为学者或思想者,王元化都难以完全纳入“比较文学”论域,后者却可能是感触前者独特风貌的一个有效视角,而前者也可能为后者提示“中国气派”的启示。就王元化学术方面而言,一位前辈文艺学者将之梳理概括为八个方面后写道:“20世纪上半叶,中国出了不少学术大师,如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鲁迅、胡适、郭沫若等”。而及至21世纪,“王元化作为一代学术大师的意义和价值,似乎还不曾被更多的人所认识和揭示”②。在改革开放以后形成的“比较文学”学科领域中,着名法国文学研究者钱林森《缅怀远去的智者———王元化先生与〈跨文化对话〉二三事》中写道:“国际双语论丛《跨文化对话》自1998年创刊至今,已迈过10年历程了。……不久前离世的王元化先生,他为《跨文化对话》留下的思考和文字,更值得我们珍惜、怀念”③。王元化被推重为“比较文学”研究领域开拓者的代表作是1979年出版的《文心雕龙创作论》。该书在全国首届(1979~1989)比较文学图书评奖活动中获“荣誉奖”④。学者赵毅衡当年评论:“一九七九年或许是我国比较文学研究进入‘自觉期’的一年:钱钟书《旧文四篇》、《管锥篇》前四卷、杨绛《春泥集》、范存忠《英国文学语言论文集》、王元化《文心雕龙创作论》,这些解放后出版物中中西比较文学内容最集中的书籍,都出现于一九七九年。”①季羡林先生在更早的1981年写道:“应该把中国文艺理论同欧洲的文艺理论比较一下,进行深入的探讨,一定能把中国文艺理论的许多术语用明确的科学语言表达出来。

    做到这一点真是功德无量。你在这方面着了先鞭。”②王元化另一部代表作《思辨随笔》于1995年获第二届中国国家图书奖。着名翻译家萧乾先生在《〈思辨随笔〉不可不读》中写道:“这里论述的真是从中至外,从古至今:从孔子、刘勰到鲁迅、胡适,从莎士比亚到普希金,没有冗长引句,更不见老生常谈,全是作者的思绪和心得。他对莎剧有些评论如译出来传到国外,估计必会赢得西方莎学家们的赞赏,因为其中饱含着东方人的智慧卓见。”③如果说萧乾评语中对“东方人智慧”的强调在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界是先着一鞭,那么其所思所见与王元化本人同时期关于中西文化比较的主导思想之强调是不谋而合:研究中国文化,不可避免地需要以西学作为比较的参照系,但又不可以西学为主体,用中国文化去比附。恕我再一次借用正在受人指摘的余英时的直率说法:“今天的文化危机特别表现在知识分子的浮躁心理上,仰慕西方而不知西方文化的底蕴,憎恨传统文化又不知传统文化为何物。”④并非偶然的是,十年后日本学者将《思辨随笔》作为《王元化着作集》之一而完整译介⑤。《思辨随笔》于2004年增补修订为《思辨录》⑥。有的高校教师开始将之作为“大学本科生和研究生入学时必读的教科书”⑦。最近一位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年轻学者在《王元化〈思辨录〉的方法论意义》专题论文中提出:“《思辨录》体大思精虑全、圆融中外古今,对其展开全面研究是一门大学问。”⑧笔者初步考察统计,《思辨录》全书出现的外国作家与文学人物姓名不下三百之数。如果以外国文学作为“比较文学”参照系,则该书内涵之丰富也可见一斑。

    王元化学术中的“比较文学”因素还可追溯到其历年乃至早期着述中。例如文艺评论集《向着真实》初版于1952年,其中所及的外国文学家不仅有契诃夫、车尔尼雪夫斯基、别林斯基、罗曼?罗兰、果戈理、卓别林,还包括法国作家左拉、美国作家考德威尔、捷克作家伏契克,以及委内瑞拉诗人等。该书再版后记回顾道:“我写下了对自己所喜爱的某些作家的一些感受。其中有些看法现在虽然已有所变化,但对于这些引导我认识生活和怎样对待文学事业的先驱,我始终怀着青年时代的崇敬心情。今天重读这些文字,我的心中仍激起当年的感情波澜。”⑨一位年长学者回忆八十年代末读到《向着真实》与《文心雕龙创作论》二书时的心情:“那时,我在一些前辈鼓励下,正起步于比较文学教学与研究,并开始招收比较文学方向的研究生。相遇王先生这两部着作,对我而言,真是不期而遇的‘机缘’。《向着真实》这部处处充满真知灼见的评论文集中,最引起我注意和兴趣、且对我产生影响的,是他评论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的两篇文章,先生对罗兰作品认识独到,见解高远,我不仅在自己的论作中加以征引,也在对研究生授课中多次介绍过。”①王元化青年时代最初论文是1939年发表的《鲁迅与尼采》。他晚年自述该文“受到了由日文转译过来的苏联文艺理论影响”,其中有“机械论的痕迹”②。然而在中国现代文学思想史叙事中,迄今它依然不失为“三十年代关于鲁迅的最有分量的论文之一”③。《鲁迅与尼采》的标题与今天“比较文学”研究的通常模式相契。该文作为王元化最初发表而产生影响的论文,意味着其学术生涯中的某种潜在基质。如果说这种基质与后来引进的“比较文学”研究视阈和方法不谋而合,那么王元化自1939年迄至去世的2008年,在近七十年中先后出版的四十余种着述中,都可能包含“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独特因素和资源。

    二、“比较文学方法”与“综合研究法”

    原初意义上的“比较文学”基于两个要素:一为文学对象,二为外文研译。前者是比较文学的特定对象,后者是赖以成立的前提。就此而言,王元化学术至少包含若干原初意义的“比较文学”因素。例如他的莎士比亚研究包括对西方莎剧论文的译介。他的《文心雕龙》研究,前期成果之一是对西方“文学风格”代表性论文的译介,后者成书为《文学风格论》④。此外,王元化还与父亲王维周教授合译过《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⑤。然而在中国语境中,比较文学研究通常也以中译本为对象。即便在这一场合,研究者是否自觉意识到外文原文与中文译文之间可能存在意味差异乃至歧义,这无疑会影响到他所作判断和所下结论是否中肯合理。这种差异乃至歧义尤其表现在一些专门术语上。因此,至少就中外文艺理论的比较研究而言,对中外术语意味之差异的清醒认识,以及基于这种认识的追溯考辨斟酌等,理应是研究者的必要条件和基本素质。王元化学术中的“比较文学”因素也蕴含于他对汉译西方着作的研读和阐释中。这方面他所提供的启示之一是,对于西方着作中的一些关键性理论术语,必须结合外文语源和语境而尽可能充分辨析、追溯和考量。例如他的《读黑格尔》中多处研讨了黑格尔术语的中译问题。诸如:“情志”、“情致”、“情欲”三者相对于黑格尔原着中古希腊词“”何者更为恰当;“知性”较之于旧译“悟性”或“理解力”为什么更能妥切传达德文原着“Verstand”之旨;“总念”、“概念”之于德文“Begriff”的孰所优劣;中国古典美学“气韵生动”、“生气灌注”与黑格尔美学“beseelt”的汉译关系;被英译为“sense”(感觉)的德文“sinn”是否可以译为“艺术敏感”;为什么应该用“宁静”来替代中文旧译的“静穆”,等等⑥。这里我们以《读黑格尔》用“情志”翻译“”的一例观之。

    后者在黑格尔德文原着中就是一个源于古希腊的外来词,并且黑格尔本人认为它在德文中很难找到确切译词。而据《读黑格尔》对“”词的考察:它在英文中译作“Pathos”(意为悲哀,哀愁,动情力,悲怆性等),在拉丁语中译作“Qual”(意指本原的痛苦),在恩格斯着作中被解释为“苦闷”,在中文旧译中转成“情致绵绵”。这些译词相互歧异,究竟如何汉译为恰?王元化考辨的结论是:“”这个词不仅涉及情感方面,也潜在“志”的意蕴,它指谓的是一种“合理的情绪方面的力量”;中文旧译“情致绵绵”未能传达该词的“志”意,英译“Pathos”(悲怆情感)也遗漏了该词的伦理意味①。这个例子至少表明,王元化对黑格尔术语的把握是经过多方考究和反复斟酌的。一方面,其结合黑格尔理论体系背景而辨析的方法是超出了一般语言翻译家的关注所及;另一方面,其对该词语源的尽可能追根溯源,亦足为重思想而轻学术的年轻后辈有所借鉴。就外来的“比较文学”方法而言,通常认为主要有“平行研究”与“影响研究”两种。而这两种方法在王元化着述中多处可见。这里仅就平行研究方面管窥一斑:在我读过的剧作中,我把具有这种特点的剧本称作是“散文性戏剧”,将它与“传奇性戏剧”相区别。……我对散文性戏剧和传奇性戏剧所作的比较说明,在我过去所写的文字中曾留下了痕迹。②王元化以“散文性戏剧”与“传奇性戏剧”来概括契诃夫与莎士比亚作品的不同特点,这显然可纳入“平行比较”。据考察,我国建国初戏剧界关于戏剧结构的分类,有开放式、闭锁式、人物展览式的三类型说;至上世纪80年代有纯戏剧式、史诗式、散文式、诗式、电影式的五类型说,其中将莎士比亚戏剧作为史诗式结构的典型,契诃夫戏剧作为散文式结构的典型;同期又有论者以“非戏剧化倾向”来指谓契诃夫戏剧的特征。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7篇

办的“外国文论的当代形态: 实绩与问题”学术研讨会暨第五届中国外国文论与比较诗学研究会年会于2012

年8 月15 - 18 日在哈尔滨召开。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院长杨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党委书记党圣元,中国

人民大学副校长杨慧林,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所长陆建德,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副所长吴晓都,黑龙江大

学校长张政文出席了会议并在先后开幕式上致辞。

来自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黑龙江大学等全国各地高等院校及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所和文

学所的外国文论与比较诗学专家学者共80 余人出席了此次会议,20 位学者在大会上发言,会议论文集收录

论文36 篇,涉及英、法、德、俄、日、汉等多个语种,研究领域涵盖英美文论、欧陆文论、斯拉夫文论等。会议主

要围绕以下若干议题进行: 1. 当代外国文论的视界拓展; 2. 当代外国文论的话语建构; 3. 当代外国文论的范

式生成; 4. 当代外国文论的中国旅行等。此次年会的理事会议决定增补黑龙江大学校长张政文为外国文论

与比较诗学研究会副会长,增补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副院长黄玫、黑龙江大学比较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

教授马汉广为常务理事,增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副研究员任昕为副秘书长。

在闭幕式的总结发言上,中国外国文论与比较诗学研究会会长周启超指出,以跨文化的文学理论研究为基

本宗旨,促进国内外国文学研究界不同语种的文论研究者之间、国内外国语言文学界的文论研究者与中国语言

文学界的文论研究者之间以及国内文论界与国外文论界之间的“三重会通”是本研究会基本的学术使命。本届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8篇

关键词:陈寅恪;比较文学;比较观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18(2012)05-0240-02

“以今日中国文学系之中外比较文学一类之课程言,亦只能就白乐天等在中国及日本之文学上,或佛教故事在印度及中国文学上之影响及演变等问题,互相比较研究,方符合比较研究之真谛。盖此种比较研究方法,必须具有历史演变及系统异同之观念。否则古今中外,人天龙鬼,无一不可取以相与比较。荷马可比屈原,孔子可比歌德,穿凿附会,怪诞百出,莫可追诘,更无所谓研究之可言矣。”

——《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1]

《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是陈寅恪针对清华大学1932年夏考国文科目有对对子一事向委托人中文系主任刘文典写的一封信。信中洋洋洒洒五千古白话主要讨论的是比较语言学的问题,同时还涉及到比较文学甚至发展至一般比较研究的法则。上述一段话则是被比较文学研究者封为经典论断而揣摩深重、评论不一而足。

陈寅恪先生专治史学,擅长佛教对中国文学影响关系的研究,并兼及语言、宗教、文学等多种学科,是学贯中西、会通古今的大家。对于比较文学而言,囿于时代以及个人学科兴趣、研究方向的限制,陈寅恪先生并没有详细地系统性的论著,但是由于多方涉猎,不可避免会于众多书信、论文中提及自身对于具体研究对象的一种归纳与慨叹,多为宏观方面的文化研究,寥寥数语却字字珠玑。这些极富启发意义的探幽烛微,成为如今比较文学学科在比较诗学、影响研究、文类学、译介学等范畴的研究借力点与生长点,生成了丰富的学科探究成果。《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就是在比较诗学(比较文学理论)范畴上的典型例证。

对于陈寅恪在比较文学理论上的贡献,各家评论不一,对于文首一段,学界纷争的论点有二:

一、“比较”:一种比较观念纲举目张式的梳理,还是一种学科自觉的油然生发

早在90年代,无论是钱文忠[2]、桑兵[3]还是刘建明[4]等几位先生对于陈寅恪先生在学术探讨上进行了梳理,尤其是《纪念陈寅恪先生百年诞辰学术论文集》对于陈先生的研究方法归结为“比较”二字。无论是史学范畴、还是语言范畴,比较的确贯穿陈先生的研究始终。陈先生不是单纯的比,而且是有根据地、有背景地比。但这种梳理仅仅是作为一种学术研究方法、一种学术观而看待。

近些年来有人提出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从本文文首一段可以看为“对比较文学学科的理解和对比较文学所下的定义”[5],举出的理由是指陈先生强调在比较之外的“流传的路径、影响的范围以及发生的变异”,并认为“这一理解与作为学科存在的比较文学的主张是基本一致”。

不可否认的是,同吴宓一样,陈寅恪先生确是中国比较文学学科发展的开拓者与奠基人之一,这一点的理由不容赘述。本文私自认为肖先生的想法仅基于《与》书这句而得出论断多少有些刻意拔高。

梵·第根、基亚等人在反驳克罗齐等人时,对比较文学的攻击有这样的说法:“比较不是比较文学的本质特征,比较文学不是文学研究,而是‘研究不同文学之间的相互关系’。”结合他们的观点,以及现在所说丰富成为的“跨民族、跨语言、跨文化、跨学科”[6]的“四个跨越”的定义来看,陈寅恪在这里仅仅是“比较文学中的‘比较’作为文学研究的方法”与“作为学科的比较文学”之间的一个起步性的过渡。

(一)不应该断章取义。前文“取内典外书以相拟配,名曰‘格义’”,后文“比较研究方法之义既如此,故今日中国必先将国文文法之‘格义’观念,摧陷廓淸……”等皆为从语言比较的角度来探究“格义”的问题,所谓“比较文学”仅仅是恰举周边事物而类比相似的思路。

(二)“比较文学研究不是为比较而比较,其目的是为了吸收,而吸收必须以我为主体”这一作为“进一步发挥与补充”的观点说明了,陈先生跨越着的只是从“是”到“不是”的一小步,同时还是围绕一个“比较文学研究目的”。如此功利化的命题,鲜明地昭示着中国比较文学起步阶段所留下的的深刻烙印。他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提出真正的比较文学的实质,这是不完整的学科自觉。因而虽然“这里仅仅是陈先生比较文学观的萌芽,因为它没有提及比较文学研究的目的”肖先生的这一观点多少是给自己的一点补充,但以此判定陈先生在将比较文学中的‘比较’作为文学研究的方法这个层面,与把比较文学作为一门新的学科这个层面上,跨越了一大步,这是存在商榷。

(三)肖先生略写的陈寅恪在有缺陷的思想指导下认为“比较文学除了研究跨越性的文学现象外,还可以研究非跨越性的文学现象,这就与比较文学的本质不符合的”的认识,以及对于其局限性受到法国影像学派和自身传统学术观念考证倾向的原因分析,恰恰是明确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我想强调的是,陈先生只是在中国比较文学含义发展和学科建立当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但并非标志着其学科的自觉。历史地看问题是没有错的,但是切实地思考“度”,不盲目地推崇与妖魔化,有一个含义的限定也是比较重要的。

二、孔子与歌德:影响研究的合法性与平行研究的可行性

陈先生把“荷马可比屈原,孔子可比歌德”看成是“穿凿附会”、没有“历史演变和系统异同”观念的产物。孙彩霞由此先生斩钉截铁地认为,“在可比性问题上,陈先生强调影响研究的合法性,而否认平行研究”[7]。肖四新先生则根据陈先生实证研究的崇尚认为,陈寅恪“注重的是那些有事实联系的文学关系的研究,而对平行比较则抱高度的警惕与不信任”[5]。在这之后,肖四新还从中引申出对于“阐发研究”的看法,认为上述引文前后文中所谓的“格义”阐发法是一种误导,阐发会导致“穿凿傅会之恶习”。

在这里本文认为,现在之所以有这种观点,不排除是美国学派的平行比较日趋完善对于当下比较文学者的一种评价,是对历史为胜利者书写的证明。

而究其本身思潮产生发展的原因而言,一方面,在影响研究上有着学术研究的民族性。他“继承了清代朴学考证的传统,但并没有为考证所囿,却最注意探索规律,并不就事论事”[8],这固是非常值得欣赏的一面。作为考察史学与佛学名家,陈先生大多从佛教对文学影响入手,比如《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比如《西游记玄奘弟子故事之演变》等文章来看就是绝好的证明。而其中把握到的规律,恰好是属于比较文学中最为核心的基础的具体研究成果。

另一方面,其实陈寅恪所处的时代恰好是法国比较文学影响学派盛行的年代,包括吴宓等人对于西方比较文学理论界的传授都依托在重考证轻平行的时代和宗派倾向。这是具有学术研究的时代性。

本文认为,陈寅恪先生实际上并不反对所谓“平行研究”和“阐发研究”的本身,平行研究在陈先生这里有着潜在的可行性。一者,他所反对的“平行研究”是反对缺乏融合度的随意搭配,反对“阐发研究”中不考虑外国理论体系是否适用中国实际应用情况,不论具体语言思想成长环境是否适宜,就不加分析地进行穿凿附会。二来,实际上他也会用“平行研究”的思路来思考和解决问题。如《论再生缘》中论西洋小说的精密而中国小说在结构上的显著缺憾,则是最为明显的平行研究思维方法而形成的文类学上的比较文学研究成果。学人如果不经系统训练达到高度自律,对所涉及的社会文化具有历史研究和系统异同之观念,配对配的毫无相关,仍然难免重蹈清代经学和近代古史研究穿凿附会的覆辙。因而,浅尝辄止地看陈先生的论著只会一知半解,甚至错意以致南辕北辙。

三、还原本真,如何观陈之比较观

从陈先生本身对于比较和比较文学的学术研究来看,本文认为,其实他一直处在所谓的比较文学学科建制或者说是学科自觉的“蒙昧”时代。

一个学科的建制是建立在明确研究对象、研究方法,拥有深厚的理论构架、清晰的概念梳厘、学科概念的实际运用、一定数量的学科著作与学术实践等重要条件必备的基础上的。并不同于自然科学一样有着客观的依据,人文学科尤为需要这种概念上“人为的”“主观的”划分。

中国的比较文学在起步阶段带有鲜明的外来文化吸收性和学科成长目的性。朱自清提出要在“参考外国文学”的重要途径下“创造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学”。陈先生所在的时代给予了他一个学科建立过程的客观舞台。

同时,更为重要的是,他所专长的史学领域与文学有着深远的渊源。所谓古代文史不分家,将二者均放置在“比较”这幅眼睛观察下,在比较文学的学科诞生之初的年代作为了中国在此学科“元著作”而存在,有着概念的文史含混交杂。类似的,他所擅长的语言文字的转换所导致的必然的比较化的研究视角对于比较文学学科的意义同样如此。因而,我们在看陈先生的比较观时,应当注意研究先辈们的切实学术出发点,认真考虑他们所站立的舞台,尤其是“元”字号,即为学科初始阶段的人物学术探究尤其应该如此。不应该因为其地位而一味生拉硬扯,为自身学科“拉大旗作虎皮”。还原本真,才是观陈先生比较观的正确态度。

参考文献:

\[1\]陈寅恪.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M\].金明馆丛稿二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钱文忠.略论陈寅恪先生的比较观及其在文学研究中的运用\[M\].纪念陈寅恪先生百年诞辰学术论文集,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4.

\[3\]桑兵.近代中外比较研究史管窥——陈寅恪《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解析\[J\].中国社会科学,2003,(1):190-203.

\[4\]刘健明.论陈寅恪先生的比较方法\[M\].纪念陈寅恪教授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89.

\[5\]肖四新.论陈寅恪对中国比较文学学科发展的贡献\[J\].孝感学院学报,2010,(4).

\[6\]陈惇,孙景尧,谢天振.比较文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中外文学比较论文第9篇

比较文学是一门从西方旅行到中国的一门学科。在方法论上,中国的比较文学学者沿袭了法国学派的严谨缜密的事实验证方法,考察中西文学之间的关系,并进行分析,同时也汲取了美国学派平行研究方法(重视文学现象的审美分析)的长处。在学术研究上,它跨越了学科的界限,已经渗透到了世界文学和文学理论的研究领域。比较文学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不断发展并日臻成熟:首先,中国的比较文学研究萌芽时就已经出版了数以百计的专著和论文,那些用英、法、德、俄、日等语言翻译的国外专著也频频出版,在某个时期中国出版界首选的学术论题之一就是比较文学,产生较大学术影响的同时,也有着众多的读者。1985年,《中国比较文学》杂志在上海创刊,比较文学逐渐成型。其次,1985年在深圳成立了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与此同时此学会也成为了国际比较文学协会的团体会员。并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全国性比较文学研究的体制化,这也就标志着这一学科具有国际性这一特征。第三,当代中国,有许多高校开设了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方面的课程。自1994年以来,在中国就已经有七所高校先后建立了独立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此外还有二十多所高校建立了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第四,中国的比较文学学者频繁地出席国际学术会议,并从一开始就十分重视在国际学术刊物上发表具有原创性的论文,以便在国际论坛发出中国人文学者的声音。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中国比较文学学会多次举行年会,并在每一次的年会邀请大部分的国际知名学者前来进行文学交流。近年来,在西方高校受过教育的比较文学学者也开始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原创性的文学论文,在国际学术界中国文学者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这就是中国的比较文学如何从无到有,如何从一种引进的研究方法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的过程。

二、学科身份的过去与现在

比较文学“中国学派”这一概念所蕴含的理论的自觉意识最早出现的时间大约是20世纪70年代。回首这三十多年,我们大致可以将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发展脉络归纳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78-1987)是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开创与奠基的阶段。第二阶段(1988-1997)是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基本理论特征及方法体系的建构阶段。第三阶段(1998至今)是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研究继续向前推进发展的阶段。中国比较文学切切实实推进了世界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研究,中国学派开拓了新的领域;成为全球新时期比较文学的积极倡导者。对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的发展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王宁作为我国最早从事文化研究的学者之一,在国内文学史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他在研究中国文学和文化的同时应用了一些西方的文学和理论,也指出了西方文学理论的不符之处,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以西方文学为中心的思维模式,对西方学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1998年,在《后现代主义之后》这部专著中,王宁首次将后现代主义放在一个全球化的广阔语境下进行考察研究,试图通过自己的批评和研究实践,将中国的文化与文学放在一个广阔的跨文化语境下研究,在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及其研究关系之间协调,最终达到比较文学的超越和跨文化视野的实现。认为后现代主义已经走出了西方世界,成为了一股国际性的理论大潮。王向远认为:“现在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建设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在接受、借鉴、消化外来理论的基础上,逐渐探索出一套中国特色的比较文学学科理论体系。”他研究并发表的《比较文学学科新论》足以启发人们重新去思考什么是真正的中国人自己的比较文学,以及比较文学的定位,和向何去的问题。孟昭毅主张在世界范围文化多元共存中找到东方的本位,要在世界文化交流中突出“东方”学者的声音。强调不仅要对过去西方的中心论作质疑与突破,也要有意识的去避免一定程度上新的东方中心论,根本目的是要作超越前人理论框架模式的探索,建立一种宏观而广阔的视阈。他认为在文化、文学交流中,势能落差在所难免,应该努力缩小和消解边缘和中心之间的差异,摸清东方文化和文学的基本规律。并对文化和文学各种现象之间的事实联系展开特有的关注,超越文化与文学的学术界限,尽力从一定程度上超越交流空间、时间和人为的思维界限。其早期代表作《比较文学探索》较好地体现了他的这些学术主张,他在强调和阐释了比较文学的“可比性”问题的同时更深入地从“文学关系史”的角度探讨了中国和伊朗、越南、印度等国的文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