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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社会学论文优选九篇

时间:2023-03-17 18:10:15

艺术社会学论文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1篇

艺术体制理论的源头———分析美学阵营中的艺术定义危机

纵观整个二十世纪,尤其是五、六十年代以来,西方艺术的逐变求新经常达到了令观赏者震惊的地步,杜尚(MarcelDuchamp)的现成品(ready-made)(代表作:泉(Fountain)),沃霍尔(AndyWarhol)的波普艺术(代表作:布里洛盒子(BrilloBox)),约翰•凯奇(JohnCage)的“无声音乐”(4分33秒)乃至奥兰(Orlan)的“整容”行为艺术,这些光怪陆离的现代及后现代艺术实践一次次地冲击着艺术边界,让观众对习以为常的艺术常规产生质疑。

有人认为这种凸显观念而弱化审美的当代艺术不过是一场哗众取宠、虚张声势的符号游戏,它利用哲学化的观念外衣掩盖了其粗制滥造、胡乱剽窃的本质;也有人认为当代艺术的勃兴不过是艺术界各方如拍卖行、画廊、策展人、投资商、经纪人、艺评家、收藏家联手,通过精心的炒作和吹捧而制造出来的艺术泡沫。这些争端背后的一个基本问题浮出水面: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何在?无论如何毋庸置疑的是,在这种大潮的冲击下,既有的艺术理论在大量亟待辨识和阐释的艺术作品和实践面前显得束手无策。随着杜尚、沃霍尔们被冠之以前卫艺术家并逐渐被艺术机构所接纳,随着艺术品和日常物之间的界限日益模糊,我们不仅疑惑:到底何为艺术?谁是艺术家?艺术生产者至高无上的地位到底是独特的天赋授予还是一种社会生产制造出的集体幻象?艺术界或曰艺术体制论正是在传统艺术理论频频遭受当代艺术实践的冲击下应运而生的。美国社会学家霍华德•贝克曾指出:“当旧的美学理论无法充分阐明已被相关艺术界中具有丰富知识的成员所接受的艺术品的优势时,新的理论应运而生,与过去的理论抗衡,并对其进行扩充和修正。当一个既定的美学原理不能使作品在逻辑上合理合法、而此作品却已然通过其它方式取得了合法地位时,总会有人构架起一个能使之合法化的理论”(Becker145)。面对花样翻新的现当代艺术,艺术哲学家们(以莫里斯•韦茨为代表)先是从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理论中获得灵感,提出“艺术不可定义”说,这一观点因其逻辑漏洞以及无建构意义的虚无和空洞性而很快被众多美学家(如曼德尔鲍姆)攻击,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艺术可以定义”说又应运而生,只不过这种定义的路径已和本质主义艺术定义(如模仿说、表现说)大相径庭,它超越了传统美学只从外显性(exhibited)特征出发寻找艺术普遍本质的局限性视域,而主张从非显性(non-exhibited)特征入手来重新界定艺术。沿着这条路径,20世纪60年代在美学内部围绕着艺术定义展开的讨论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观点,即从艺术和社会情境之间的关系出发,对艺术品资格问题进行讨论,这就是以美国哲学家阿瑟•丹托(ArthurDanto)和乔治•迪基(GeorgeDickie)为代表的“艺术界”(artworld)和艺术惯例理论。关于二者的相关理论的详细介绍目前已有很多,这里不一一赘述。简言之,丹托提出把某物看作艺术需要艺术理论氛围和艺术史知识———即“艺术界”的阐释,而迪基则更为关注各种艺术界体制———如已建立的惯例、习俗、常规等等是如何授予某物以艺术品资格的,因此其理论常被称为“艺术惯例”论。尽管丹托和迪基的思想仍停留在形而上艺术哲学的理论视域内,然而可以看出,当代美学越来越呈现出溢出艺术哲学边界,向文化社会学靠拢的趋势,尤其是迪基的“惯例”说,空前地将“体制”这一因素引入到艺术定义的思考中,体现出鲜明的社会学特点。而社会学家贝克和布迪厄通过合作的“艺术世界”和冲突的“艺术场”理论体系则摆脱了哲学形而上的空洞和抽象,将当代艺术问题、艺术体制的考察落实到更为具体的实处。

合作与冲突并存的艺术世界———借鉴社会学资源的艺术体制理论

在丹托、迪基提出他们的艺术体制论不久,社会学领域也出现了美国社会学家霍华德•贝克(HowardS.Bec-ker)和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PierreBourdieu)对艺术体制的专门研究。实际上,早在十九世纪的艺术社会学研究中就已初现从艺术体制视角来研究艺术的苗头,此思路源于对“为艺术而艺术”(artforart’ssake)这一艺术形而上概念的驳斥,如法国的斯达尔夫人(MadamedeStael)和实证主义历史学家泰纳(HyppoliteTaine)曾都考察社会环境与艺术之间的关系,强调社会制度、时代精神、地理环境、自然气候以及种族和宗教等外部因素对艺术风格、内容、形式和艺术史流派的影响,而后者反过来也反映和折射了某一时代的社会状况。这种艺术反映观的主要持有者还包括以马克思以及活跃在二十世纪中叶,直接或间接借用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大批学者,如夏皮罗(MeyerSchapiro,1973),豪泽尔(ArnoldHauser,1951)等等。古典马克思主义艺术主张的核心是:艺术品反映社会阶级关系,正是社会阶级关系赋予艺术品以美学形式和内容。受这一主张的启发,艺术反映论的学者们并将艺术品的研究同对艺术家的生活的研究结合起来,去分析生产的经济模式和社会阶级结构,他们所提倡的一些唯物主义的分析原则成为艺术社会学研究的新标准,这些原则包括:艺术家是特定集体的成员,而非被赋予独特创造性天才的孤立个体;在商品社会中,艺术品是商和社会机构用货币或其它类似方式购买或投资的对象;艺术品取决于物质和技术的生产媒介,而后者以社会劳动体系为先决条件;艺术品用审美的形式和内容“反映”或“编码”了其所在时代的社会结构;艺术品所负载的价值并非在一切时代都是必然有效的,仅仅对那些在特定社会背景下“消费”它们的特定社会群体才有效(哈灵顿10-11)。这些主张虽然为艺术社会学研究提供了多元的视角,然而其相对单维的反映论难逃过于简单化、机械化的嫌疑,没能捕捉到艺术界尤其是当代艺术体制中各个节点之间互动性和动态性关系结构。

几乎与分析美学对艺术定义问题的讨论同时开展的另一种研究,是开始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一批美国和法国社会学学者进行的关于艺术体制的经验社会学研究,这种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的艺术社会史不同,比如它对价值判断的始终保持一定的疏离并回避审美评价、审美内容,而是更加注意公众在行为和体制上的艺术接收实践,它“建立在对艺术市场、艺术职业机构、艺术管理、专业艺术网络和艺术消费模式的定量分析和定性研究的基础之上,[……]是丹托和迪基的艺术体制理论在经验上的种种应用”(哈灵顿23)。美国和法国的研究者分别以贝克和布迪厄为代表,二人都表现出与社会学民族志(ethnographic)研究方法以及参与性观察(participantob-servation)的某种亲密性。贝克于1982年出版了轰动一时的著作《艺术世界》(ArtWorlds)。这本著作中的研究思路很显然是受到丹托“艺术界”(artworld)概念以及社会学理论中“符号互动论”②(symbolicinteractionism)的启发。从符号互动论的视角来看,艺术和语言、文字等媒介一样,是一种通过不断交流、沟通与协商来塑造意义的物化手段。如结构功能主义社会学大师帕森斯(TalcottPar-sons)将艺术等同于一般的社会结构,认为应以“互惠”的社会互动关系框架来研究艺术家与社会公众之间的关系。另一位符号互动学派的社会学家邓肯(HughDun-can)也提出从分析微观机制的社会互动出发研究艺术和艺术生产的过程。邓肯建构了一种“作者-批评家-公众”的三角互动模式,其中的每一方的行动都要和其他方相互作用,尽管“行动者”之间的“互动”可能只是象征性的、符号化的,并非是社会的、物理的,但是三角中的各要素还是具有互惠作用,并隐含着一种“社会团结”(socialsolidarity),这种社会团结又进而在更高的层次上促成互动各方的“同态化”(isomorphism)。

不同于丹托的是,贝克的艺术世界是一个复数的概念。借助其早年在艺术圈(演奏爵士乐)的亲身经历,贝克与艺术家群体有着更为广泛而密切的联系,这使他的研究具有直接介入艺术领域具体活动和实践的特点,因此他不是像哲学家或一般社会学家那样在简单考察或思辨推理的层面上谈艺术,而是依据他本人在几种艺术世界中的个人经验和参与,对艺术作品的制作和流通等过程进行最直白的梳理和表述。如果说丹托和迪基将传统艺术哲学的本体化追问“何为艺术”置换为“为何某物为艺术”或“某物如何获得艺术品资格”这类问题,那么可以说贝克则将这一追问转化为更具社会学色彩的问题:艺术何以可能?(Whatmakesartart?)。仔细分析这一追问,不难看出贝克对艺术界问题的讨论是以某对象已经被艺术体制接受为艺术品这一事实为前提的。简单总结贝克关于艺术世界的核心概念主要有三个,即集体行动(collectiveactions)、常规(conventions)和标签理论(theoryoflabeling)。按照贝克在这本代表作和其他一些相关文章③中的理解,艺术世界是围绕着一种惯例而实现合作生产的艺术界公众所构成的关系网络。在《艺术世界》的开篇,贝克就对artworlds的概念作了社会学意义上的界定:“艺术世界是由所有这样的人组成的,他们的活动对于这个或其他世界规定为具有艺术特色的作品之生产是不可或缺的。艺术世界的成员要参照惯例性理解协调那些活动,生产出作品,而这些理解则包含在共同实践和经常被使用的人工制品中。同样一群人以相似的方式反复地、甚至是程式化地去生产类似的作品。因此,我们把艺术世界视为一个诸多参与者合作关联的网络”(Becker34)。

艺术首先是集体行动的结果,这是贝克艺术体制理论的一个基本命题,这个命题的意义在于它揭示出了艺术生产中的协作性:艺术家虽然占据艺术世界的核心位置,然而艺术品并不是个别天才艺术家通过天赋、灵感单独创造出来的,而是不同的参与者在作为行动者共同存在的社会空间———艺术世界中协同合作的产物。贝克采用“任务组”(bundleoftasks)和协作链(cooperativelinks)———即艺术世界中参与和从事各种艺术活动的行动者们来代替传统美学中的天才艺术家。在长期合作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劳动分工,既各自独立又相互依赖,既因时而变又相对稳定。贝克这里还指出了我们在分析艺术世界的劳动分工时容易产生的一种狭隘理解:我们会认为表演类艺术(电影、音乐会、戏剧、歌剧)是基于广泛的劳动分工之上的艺术,但是像诗歌和绘画这类的艺术似乎不存在劳动分工,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作品是由艺术家独自一人完成。然而劳动分工并不仅仅意味着艺术活动的参与者必须像工厂生产线上的工人那样同时甚至同地协作劳动,而是要求每位参与者在适当的时间或者环境下完成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以当代美术为例,一幅画作背后的劳动分工网除了艺术家本人之外,还应该包括:画布、画架、颜料、画笔的生产商;提供画展场地和经济支持的交易商、收藏家、博物馆管理者;制定美学理论的评论家和美学家;提供保护和优惠的税收政策的政府机制;对作品做出回应和反馈的公众;过去以及同时代的其他画家,因为一幅画必须置于他们所创造的传统背景下才有可能产生意义。④同样道理,表面上更为独立自足的诗歌创作实际上也无法脱离出版商、印刷业、诗歌传统等分工。

然而艺术世界中的诸行动者之间的集体合作行为并不是暂时和随意地相互配合和制约,而是按照某种彼此一致认同的规范(norms)组织起来的,是什么保证各方在是否合作、如何合作、在何种程度上承担后果等方面产生默契?这就涉及到贝克艺术世界理论体系中的第二个重要概念———常规(conventions),⑤常规并非艺术界内在的、先在的结构,而是经过艺术界各方在长期的冲突、妥协、调和中产生的结构性规则,同时又反作用于艺术界,起着整合、凝聚、规范艺术界各方力量的作用。常规的雏形是行动者相互协调后达成的一致性意见和协议,其后逐渐演化为常规。艺术观念是艺术常规的重要成分,一旦某种艺术观念随着艺术界合作行为而逐渐被结构化和体制化,它就能发挥高效合理地整合和控制艺术界资源的作用。正是常规使得艺术生产中形态各异的劳动分工和实践得以反复地、程式化地、按照既定模式顺利进行。贝克将艺术界常规分为非专业和专业常规两种类型。非专业化常规指的是所有社会化成员都熟知的文化传统、社会习俗、艺术观念等,例如我们习惯性地根据不同媒介将艺术分为绘画、雕塑、音乐、建筑等等,或者自然而然地认定存在艺术和非艺术的领域等等,非专业化常规通常体现为在社会发展中被普遍化、定型化的观念,这些观念有些来自于文化传统,有些源自艺术世界内部或艺术媒介本身。专业化常规主要包括一门艺术的专业知识、美学理论和流派等等,一般要通过专业的艺术机构才能学到,可以说是进入艺术场大门的通行证。另外,非专业和专业化常规并非固定不动的观念,而是随社会历史的变化不断相互转换。无论是专业化常规,还是非专业化常规,都属于艺术观念,是艺术界公众共同认可的规则的主要成分,换句话说,贝克关于常规的讨论,主要还是围绕着艺术观念展开的。作为常规的艺术观念体现了贝克艺术界理论的优势:他并不像传统艺术社会学那样,仅仅将以物质形式呈现的艺术品放置在社会、历史背景下以考量诸社会外部因素对艺术生产、传播的影响,而是借用对艺术世界常规理论的研究,把关于艺术品的审美价值的思考引入了其社会学理论中,即艺术是艺术观念控制下的艺术,艺术价值是在艺术观念或常规的运作下的美学判断。我们甚至可以说,艺术就是一种观念。在贝克的理论视域下,我们不仅仅思考“什么是艺术”、“某物品是否为艺术”等问题,而是思考“是什么促使我们将某物判定为艺术”,或我们对物品做出的审美价值判断是在何种艺术观念的影响下进行的,而这些艺术观念又是如何形成、变更和产生作用的。

贝克对社会学理论的一大贡献是标签理论,《艺术世界》及相关文章虽然没有直接给予大篇幅的深入讨论,但却处处渗透着标签论的色彩。在贝克看来,无论是艺术品的价值,还是艺术家的艺术成就和声誉(reputation)都是通过“艺术世界”获得的,并非是像传统美学所宣扬的那样,艺术品因其本身具有的启发性的、深邃的等本质属性被赋予其独一无二的价值,进而艺术家因其作品的“伟大”而或是其卓越的天赋而获得声誉的光环。从贝克的标签论的角度来重新审视不难发现,艺术家及其作品常常源于艺术世界的集体行为,是艺术界的行动者如策展人、经纪人、拍卖商、艺评人多方生产和综合作用的结果。这里贝克的目的并不是要彻底解构艺术的审美价值和祛魅艺术家的天才地位,而是要向我们揭示:二者的获得并非自命的、自然而然或与生俱来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家”这个角色本身也是艺术界公众运用共同的艺术常规对其“标定”而产生的一个称号,或者说是一种“标签”。艺术家的声誉是协作生产的结果,作为一种象征资本,声誉一经确立以后又会成为艺术品生产流程的一股重要力量,行使其区分和筛选的功能,因此,贝克“标签”理论对我们重新发现艺术世界中声誉机制的确立和运作有着至关重要的启示作用:传统美学中被神圣化了的“声誉”在标签理论的破解下被还原为艺术世界通过集体合作而生产出的一个神话,一种幻象。

“艺术世界”(artworlds)这一技术性定义,是贝克理论体系的基本概念,在宏观上,它凸显了艺术生产中的集体协作性;在微观上,这一概念又将研究触角伸向了艺术生产网络中依据共同的“常规性理解”而反复合作的形形的个体,而贝克艺术体制理论的核心概念———常规则进一步向我们揭示了艺术观念的生成和更迭,以及艺术观念如何在艺术世界维持相对稳定的结构的同时又在不断流动和变革中创新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性作用。贝克将社会学符号互动论的理论资源拓展到艺术领域,克服了传统经验主义过于实证化的局限,他对艺术生产,尤其是艺术分配领域的分析具有结构性框架的特征,从作为常规的艺术观念的角度向我们揭示了艺术品的审美价值是如何在艺术关系网络的运作中生成及演变的,而艺术家的“天赋”又是如何经艺术界各行动者的点石成金之手而逐渐被神圣化为“声誉”甚至是非理性的“信仰”机制,后者作为艺术界体制权威和象征资本又进而投入到艺术再生产中去,有效地行使着筛选和区分功能。可以说,贝克的考察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丹托和迪基之前提出的“某物何以是艺术品”这一问题。从这些层面上来看,贝克的艺术世界体系和两位分析美学家的理论相比无疑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和明显的先进性。有关艺术体制的社会学研究的另一代表人物是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如果说贝克强调的是作为关系网络的艺术世界中的合作性,布迪厄的艺术场理论则更侧重的是艺术世界中的冲突与竞争维度。作为将当代艺术体制理论置于社会学路径下进行研究的两位具有代表性的理论家,贝克和布迪厄都将关注点放在了艺术世界或艺术场中个体和体制结构之间的关系上,然而二人在研究方法上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贝克通过大量的列举和描述展示了艺术世界的复杂性,有着将艺术生产泛化为文化产品的生产的倾向,然而在艺术观念的频频发生革命性变迁的现当代艺术界,仅仅用合作来解释新艺术对既有艺术体制的反叛、否定和颠覆显然是不够的,而布迪厄的艺术场概念则对理解新旧艺术观念之间及其相应的人或行动者之间的激烈冲突有着颇有助益的启发。不同于贝克的是,布迪厄试图用诸概念搭建起一个理论构架,通过这个构架来分析艺术场内部的运作,他更注重的是复杂艺术世界中的总的结构、法则和机制,他坚信艺术界和其它社会场域一样,存在着某种具有普遍性的、自主建构的基本秩序,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结构主义理论对布迪厄的影响。

布迪厄对艺术场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他1992年发表的著作《艺术的法则》(TheRulesofArtGenesisandStructureoftheLiteraryField)中。贝克和布迪厄都将艺术世界定位为一种动态关系网络,这一关系网在布迪厄的理论体系中被命名为“艺术场”。为了寻找艺术界内部的客观关系结构,布迪厄引入了几个重要的概念来分析艺术界内部的冲突与竞争:“场”(field)、“惯习”(habitus)、“位置”(position)和文化资本(capitalofculture),这四大概念无疑是布迪厄艺术场理论大厦的四座基石。“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network),或一个构型(configuration)”(布迪厄133)。和贝克的由互动行动者构成的合作关系网相比,布迪厄的场是一个更为结构性的概念,场中的每个行动者(个体或群体)都占据着一定的位置。不同于结构主义者的是,布迪厄对艺术场域的考察渗入了权力的思考。或者说他将文化艺术生产场域放置于权力场这一框架下,而后者可以说是一种“元场”(meta-field),元场控制着所有场域中的各种资本扮演的角色和占据的位置。和结构主义理论的静止不变的结构相比,场域中的位置是相对的和动态的,是在各种关系的制衡中生成的,而非预先存在的。携带着不同资本的行动者的占位(position-taking)构成了场中结构的不平衡性,是作为权力场的艺术场中各方冲突和斗争的源动力:行动者为了占据、保持或改变位置而进行着权力争夺,这种冲突推动了艺术场内的关系结构在保持相对稳定状态的同时不断变化。简单概括,艺术场是一种各个位置之间的关系结构,这些位置被诸行动者所占据,他们携带着几种形式的资本去争夺特殊的符号资本(权威、声望、名誉等)。

布迪厄对马克思主义的资本概念进行了改造和拓展,将资本分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前者可以直接被转换成金钱,以财产的形式被制度化,而后两者则被布迪厄称为“符号资本”(symbolicformsofcapital)。布迪厄将文化资本描述为一种知识形式,它赋予了社会行动者以一种识别力或竞争力,用以解码文化关系或解读文化产品。文化资本的引入的最大意义在于,它使我们认识到现代社会中的等级分化和权力分配不单单依靠物质因素或者说经济资本,文化资本或曰符号资本这类非经济力量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文化资本主要表现为三种形态:具体的状态(embodiedorincorporatedstate)、客观的状态(objectifiedstate)和体制化的状态(institution-alizedstate)。具体的状态指的是行动者用以应对文化话语的一系列性情(dispositions),是在长期的家庭和学校教育中习得的;客观状态是指文化资本以物质载体(如书籍、绘画、歌曲、电影、乐器)等形式出现;而体制状态下的文化资本包括文凭、头衔以及各种形式的体制认证。从文凭所带来的经济价值(进入职场,获得收入等)可以看出,文化资本和经济资本可以相互转换。以十九世纪法国文学场为例,布迪厄将文化生产场分为两个次场:有限生产场(restrictedproduction)和大规模生产场(large-scaleproduction)。前者即自主的艺术场,后者则是以消费文化为主导的大众文化生产场,遵循的是他律原则,以文化产品尽可能被更多的大众所接受为主旨,艺术品的广泛认可与更多的经济利益、经济资本直接挂钩。和其它社会领域如经济场或政治场一样,作为文化场子系统的艺术场也有着自身的场的逻辑和资本形式,艺术场存在的主要条件是文化资本,它遵循着“为艺术而艺术”的自律原则。然而和大规模生产场的运行模式正好颠倒的是,自主的艺术场以否定经济利益、“摆脱”功利性为准则,并依托于以少数艺术界专家所构成的精英机制。然而布迪厄却敏锐地指出,这种“否定”的背后是文化资本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实现权力操控和统治,将文化等级分层变得神圣化、合法化的过程。换言之,艺术场中文化资本的稀缺使其具有转化为经济资本的潜能,这种相互转换的潜能也更好地解释了艺术领域中的创新作品如何被最终体制所接受并认可的过程:艺术中介(拍卖商、策展人等)通过发现、展出、阐释及评估那些不同于常规趣味或传统学院派风格的艺术品,实现了文化资本的累积,通过培养出新的审美趣味导向,在艺术场内创造了新的位置,从而也完成了经济资本的增值(收藏、拍卖)。布迪厄关于文化资本与经济资本合谋的特性的分析也有助于我们理解当代艺术中的一些现象,例如,九十年代初,一些经济上处于弱势的中国当代先锋艺术家在国际双年展上频创佳绩,掌握了可观的文化资本(声誉),进而通过拍卖行实现了惊人的经济利润,从昔日的艺术场的异端和忤逆者变为体制内的主流和强势占位者。

和贝克从合作和常规的角度出发来分析艺术世界不同,布迪厄是从冲突和竞争的层面来分析艺术场的客观关系结构。这种考察既涉及艺术场内部人之间的占位争夺,自律(autonomy)原则与他律(heteronomy)原则、正统(orthodoxy)与异端(heterdoxy)的斗争,又包括艺术场和大规模文化生产场之间的相互渗透。我们可以将艺术场的自律原则(为艺术而艺术)看成是以专家为代表的知识精英阶层(艺术家、美学家、艺评家等等)为了维护或将自己所持有的权威合法化而提出的口号。在艺术自律的主张下,他律原则(经济、政治)因其“不纯性”(undisinter-estedness)而被排斥在艺术场之外;通过制定“正统”的艺术观念并将其神圣化,权威守护者把不符合其“正统”艺术观念和美学原则的异己驱除场外或将其边缘化,从而完成了艺术场权威位置的巩固。一个艺术场的自律程度越高,其占主导地位的专家阶层就越强势。随着资本的介入,当代西方艺术界越来越受到他律原则尤其是经济原则的围攻,专家所标榜的“纯粹的”无功利艺术只是一个美学幻象,艺术从来就不曾真正地脱离过艺术市场。

随着大规模文化生产场向艺术场的渗透,专家和精英阶层的优势位置已经开始动摇,拍卖行、策展人、出版发行商、艺术经纪人、艺廊、博物馆、收藏家、媒介等“不纯”因素所发挥的作用让我们意识到,艺术场内以美学家、艺术理论家等为代表的“权威”阶层对位置的垄断面临着逐渐势微的趋势,任何对艺术场权威位置的独霸都不再被视为是理所当然和自然而然的。布迪厄指出,“正统和异端的斗争是每个场中基本的、持续的过程。最重要的斗争武器之一就是[……]艺术的合法定义,包括艺术的分类和划界”(转引自Maanen63)。回顾六七十年代美学界关于艺术定义、区分艺术和非艺术的论争,其实从权力斗争的角度来看也是学者阶层通过为艺术立法而争夺艺术场权威位置的过程。布迪厄还深入分析了艺术场中体制化的符号资本———信仰(faith)。信仰和贝克的“声誉”有着相似性,是声誉发展到高级阶段的产物,是作为艺术世界集体认同、集体信念的“常规”的特殊形式,是常规高度体制化后的结果。具体地讲,信仰包括艺术场行动者对某些艺术观念、美学原理、审美价值的认同,对艺术家的技巧、天赋、创造力的信任,也包括对艺术中介人、艺评家、拍卖商拥有发现艺术珍品、正确鉴定、评估艺术品价值的眼光和能力的信任。例如,当人们对一件艺术品缺乏基本的了解却盲目地跟随艺评家或“资深”媒体的评价而对艺术品的价值高度认可时,实际上就是信仰的魔力在起作用。联系文化资本的非物质表现形式,可看出这种似乎是天然的、不容置疑的认可与信任反映了文化资本对艺术场实施控制的隐蔽性。各行动者为维护各自的艺术观念而进行的权威争夺和占位,以被神圣化的“信仰”为外衣,掩盖了权力运作的实质。和声誉一样,信仰产生于艺术场的竞争关系结构中,同时也会循环再生产,并反作用于艺术场。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2篇

任何艺术,都不是孤立的。它不仅仅是作为艺术家个人的一种主体意识的表达,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人类所共同追求的境界的表达。每个艺术家的艺术作品,都应该贯彻这样一种精神。

一、社会伦理对文学艺术的影响

社会伦理具有一定的历史时期性,在各个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伦理价值,这些伦理道德被当时的文学作品所记载或作为创作素材。例如明朝时期正是中国封建制度开始解体,治本主义萌芽萌发时期,生产关系的改变导致传统封建礼教制度下被压迫的人性开始复苏。社会伦理道德的风向开始改变,人们开始挣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寻求个性解放,追求个人幸福。《牡丹亭》正因时代需求而被汤显祖所作,作品通过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洋溢着追求个人幸福、呼唤个性解放、反对封建制婚姻度的浪漫主义理想和对封建伦理道德的抨击与嘲讽。成为中国戏曲史上浪漫主义的杰作。旧的社会伦理成为作家笔下批判的对象、成为作品中主要的矛盾、成为作品中人物的精神桎梏和枷锁,最终对旧的社会伦理的成功挣脱成为《牡丹亭》成功的关键。

二、社会伦理对电影艺术的影响

社会伦理的价值取向决定了电影本身的艺术价值。社会伦理成为电影探讨的对象,对社会伦理或歌颂赞美、或批评否定、或陷入道德困境左右为难。爱情、婚姻、家庭、宗教、代沟、社会问题等 ,始终是社会伦理的道德基础同时也是电影的主要感情线索,这些感情关系到电影里主人公与自我、与他人、与社会等多种社会伦理矛盾关系。社会伦理的矛盾成为电影故事张力的主要推动力,矛盾激化戏剧冲突加剧故事推向高潮;矛盾被调和故事情节变的缓和舒畅。

下面就分下一下社会伦理对电影《霸王别姬》人物矛盾的影响:

电影《霸王别姬》Farewell My Concubine 1993具有一种史诗叙述的雄心,它以北洋军阀统治、日本入侵、统治和共产党的四个历史时代为经线,叙述京剧艺人程蝶衣和段小楼一生的悲剧,将他们悲剧性的戏剧人生揉合在半个世纪以来中国历史的跌宕之中。《霸王别姬》套用了传统京剧故事。《霸王别姬》讲述的是秦汉之际楚汉相争的大历史与英雄的悲剧命运。电影一开始一曲追光努力要透彻幽深无比的历史,去追究和探索主人公的悲剧命运。

1.程蝶衣(真虞姬)

一个戏子,一个旦角,一个为情为戏而生的赤子,一个重情重戏的同性恋,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在妓院长大孩子,自然而然的有了过多的脂粉气,加上美丽母亲的良好基因,让他看上去已然是个活脱脱的温柔的女子。被母亲狠心的砍断六指,再抛弃于陌生之处,梨园的艰苦生活,同龄孩子的嘲笑,让敏感的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于是柔弱的他和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本能封闭起自己,其实,他只是在保护自己。

2.段小楼(假霸王)

一个极端矛盾的人,他为了救别人自己挨打,却在被打时口口声声的求饶。他突兀而梗直的惹恼日本人,却在期间出卖了他一生的挚爱!看似不可思议,却件件都在情理之中。他的爱也让人恼火,他爱师傅,更爱师弟,他爱京剧,更,他爱妻子,却更爱自己。留情太多,是他的错。说道他对程蝶衣的感情,我更愿希望是爱情。是的,他是爱他的,袁四爷出场时前的那一幕,让我们更清楚的看到这一点。程蝶衣的双手从身后圈住他,轻柔的移动在他的腰间,而后有意的轻触,玩笑间,两人都怔住了,迷失在对方的眼中。他是怕,怕被一分不正当的感情捉住,无法自拔,于是他救了菊仙,又娶了她。

3.菊仙(真正的人)

菊仙是唯一的女性,她爱的执着,爱的热烈,爱的深刻,爱的勇敢。有时女性才是最坚强,最聪明,最有能力的一个。程和段都有性格上的缺陷,而身为女人的菊仙,给了他俩最无私的爱,她柔韧圆滑的处世风格僻护了两个最脆弱的男人。然而她是为爱而生的,她永远无法承受无爱的段小楼,所以她自己结束了生命。

三个人中,程蝶衣爱的最苦,段小楼爱的最累,菊仙爱的最真。三个人中,程蝶衣活的最伤感,带着无尽幽雅的伤感。段小楼活的最可悲,带着满身无奈的可悲。菊仙活的最勇敢,带着坚贞顽强的勇敢。错综复杂的人物伦理关系,构成了故事的主要的故事脉络,以《霸王别姬》这出戏京剧,暗示了程蝶衣一生的命运同虞姬一样都以死亡告终。程蝶衣的命运既是个人道德情感性倒错的错误,也是战争的炮灰,同时也是众人失去理性道德沦丧的祭奠品。在整部电影里程蝶衣成为社会伦理的批判和同情的对象。段小楼是一个刚愎自用、始乱终弃的假霸王,他虚假一生最后两个爱他的人都离开了他。段小楼是社会伦理的否定的对象。菊仙这个出身的女人成为影片中唯一被伦理歌颂的对象,她坚定,智慧,敢爱敢恨是唯一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故事始终围绕社会伦理道德展开批判和歌颂。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3篇

关键字:斯堪的那维亚;景观设计;布兰德特;索伦森;安德松

CombinationofAestheticQualityandSocialQuality

——TheLandscapeDesigninDanmark

LINQing

Abstract:Searchingforthecombinationofsocialqualityandaestheticquality,Danishlandscapearchitectsconstructedtheircharacteristiclandscapewithsimpleandclearlanguage,andbecameoneofthemostinfluentialgroupsinthefieldoflandscapearchitectureinEuropeinthepostwaryears.Thisarticleintroducestheideasandworksofthreewell-knownDanishlandscapearchitects,G.N.Brandt,C.T.SrensenandS.I.Andersson.

Keywords:Scandinavia;landscapedesign;GudmundNyelandBrandt;CarlTheodorSrensen;Sven-IngvarAndersson

丹麦位于欧洲大陆西北端,由400余个大小岛屿组成,南部毗连德国,北与挪威和瑞典隔海相望。属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国家(斯堪的那维亚国家包括北欧的瑞典、芬兰、挪威、丹麦和冰岛五个国家),要想更好地了解丹麦的景观设计,应该首先了解斯堪的那维亚国家的设计,因为这些国家的现代设计有着相似的特点,都追求朴实、实用和美观,其风格自成一体、独树一帜,产生了世界性的影响。

斯堪的那维亚国家均地处高纬度地区,有些地方接近北极圈,那里有着漫长的冬季和冬季漫长的夜晚,特殊的气候条件使人与建筑、室内、产品包括环境的关系显得特别密切,设计非常重视人情味,建筑、景观常采用砖、木等本土材料,从传统中吸收设计语言,再与现代设计结合起来,形成具有本土特点的现代主义。

斯堪的那维亚的自然景观非常平和,这里柔缓的地表变化、整体的植物群落、平静的湖泊、缓缓弯曲的海岸塑造了人民平和的心态。斯堪的那维亚人民对自然有着强烈的热爱,景观设计表现出对大自然的向往。

斯堪的那维亚国家多是高税收、高福利国家,人民享有平均的、良好的生活水准。社会各阶层生活水平的接近,使工人阶级的地位明显上升。因此,不同于法国等一些国家,那里艺术的发展在经济和道德上依赖于大城市里的上层阶级。在斯堪的那维亚国家,这种发展依靠知识分子、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上层。建筑、景观、工业产品没有机会向奢侈品方向发展,功能主义占据了主导地位,现代运动得到了广泛的社会需求的鼓励,受到普遍的欢迎。为普通人提供普通的、但却是精良的设计是斯堪的那维亚国家各个设计领域追求的最高境界。

在设计上,斯堪的那维亚国家从来没有试图以纪念碑式的形式或是以绚丽的外表与邻国竞争,他们总是把对舒适和使用的追求放在首位,总是试图改进现有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不是盼望着新事物的出现。设计不追求前卫、精英化与视觉冲击效果,而是着眼于追求内在的价值和使用功能,所以多数设计作品在使用了数十年后,仍然非常实用,并且充满魅力。斯堪的那维亚的景观设计也是本土的,是贴近于日常生活的。可以说,日常生活的需要是景观设计的重要出发点。然而在实用的同时,斯堪的那维亚的景观并不缺少浪漫,设计师常常采用自然或有机的形式,以简洁、柔和的风格,创造出富有诗意的园林景观。

斯堪的那维亚的景观设计师几十年来较少地受到外部环境流行风格的影响,坚持走自己的道路,以功能化的、朴素的风格受到人们的尊敬。丹麦的布兰德特(GudmundNyelandBrandt1878~1945)、索伦森(CarlTheodorSrensen1893~1979)和安德松(Sven-IngvarAndersson1927~)是其中杰出的代表,他们常以简洁而清晰的手法,构筑特点鲜明的景观,追求社会品质与美学品质的融合,成为二战后对欧洲景观设计最有影响的团体之一。

社会品质与美学品质的融合

1布兰德特

布兰德特精通植物,善用野生植物和花卉,他的柔和的园林形式体现了丹麦人对自然景观的热爱。在哥本哈根市中心的蒂伏里(Tivoli)花园中,他设计了一系列并排的卵形种植池,池中绿地上点缀着数十个木盆喷泉。在大的环境中他借鉴了19世纪下半叶英国工艺美术运动时期的园林设计师杰基尔女士(GertrudeJekyll1843~1932)和建筑师路特恩斯(EdwinLutyens1869~1944)的思想,用精细的植物种植软化几何式的建筑和场地(见图1及彩页)。布兰德特倡导用生态原则进行设计,他认为自己更是一位园艺家,而不是设计师,他的设计常采用规则式和自然式混合的形式(见彩页)。

安德松认为设计最基本的事情就是确定一个空间,使人们能够很好地使用它。如果设计师幸运的话,人们对这个空间的利用会超出他原来的预想。在巴黎德方斯凯旋门环境设计中,安德森在宽阔的场地上,用一条白色的大理石铺装步行道,斜向嵌入宽阔的场地中,旨在丰富广场的视觉效果。这条铺装带无意中成为溜冰爱好者训练的场所,他们将障碍沿线布置,使这里成为溜冰训练的课堂(见彩页)。

在丹麦,安德松获得了“将诗引入花园”的美誉。

布兰德特、索伦森和安德松三人代表了不同的时代,通过他们的作品可以了解丹麦现代景观设计的风格和特点。他们都曾在位于哥本哈根的皇家美术学院(theRoyalAcademyofFineArts)的建筑学院任教,通过教学、著作和设计,他们影响了丹麦几代景观设计师。

参考文献:

[1]Bosselmann,Peter.LandscapeArchitectureasArt:C.Th.Srensen,AHumanist.LandscapeJournal,1998(1).

[2]Brown,Jane.TheModernGarden.ThamesandHudson,2000.

[3]Cerver,FranciscoAsensio.CitySquaresandPlazas.NewYory,1997.

[4]Ogrin,Dusan.TheWorldHeritageofGardens.ThamesandHudson,1993.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4篇

艺术学理论是使艺术学之所以成为学科门类的逻辑基础和理论依据,相比各个门类艺术学在各自领域的高歌猛进,音乐、美术、舞蹈、戏剧戏曲、广播影视等在国家重大文化活动以至代表国家形象的各种历史性重要场合的闪亮登场,艺术学理论研究愈发显得默默无闻。但是,没有艺术学基础理论研究的扎实推进,没有艺术发生学、艺术分类学、艺术文献学、艺术社会学、艺术人类学等等基础理论的学科支撑,没有艺术史论、艺术批评、艺术美学、艺术原理等学科研究的有机构成,艺术学门类就会是一盘散沙,不仅会动摇艺术学存在的理论基础,而且还会丧失艺术学作为门类存在的逻辑前提。对于艺术学理论学科存在意义的否定或是认识的模糊,显然是忽视或至少没能清晰认识和理解哲学中一般与特殊之间的辨证关系。门类艺术学是艺术学理论的源头和基础,艺术学理论是门类艺术学的归纳和提升。艺术学理论的广阔视野和缜密思维,成就了艺术学门类自身的体系基础。

艺术学理论相比其他各门类艺术学科更加宏观,更加着重于思想、文化层面的把握和梳理。艺术学理论在艺术学门类学科建设中的具体作用表现在艺术学理论沟通、整合各单科门类艺术学并对其实践发展构成了理论支撑;艺术学理论超越了门类艺术学的单一变化发展规律,探讨时代艺术发展的总的普遍性艺术规律;艺术学理论超越了门类艺术学在各自作品理论和艺术创作技术技法之间巨大的差异和分歧,实现了宏观理论上的打通。首先是艺术学理论沟通、整合各单科门类艺术学并对其实践发展构成了理论支撑。所有门类艺术学之所以共同存在于艺术学门类之中的基础是因为艺术学理论的存在,也只有艺术学理论这个一级学科能够打破各个单科艺术学院自立门户的现象;如果没有艺术学的一些基础的、形而上的理论支持,那么艺术会越来越走向支离破碎。因为不论是美术、音乐、设计、舞蹈,还是戏剧戏曲、广播影视等各门类艺术,分别依靠色彩、造型、声音、肢体语言以及胶片摄影技术等等,不论是具体的艺术表现形式,还是内在的创作技法、外在的呈现方式,都迥然不同。艺术学理论的建设、完善取决于门类艺术学的发展,但同时艺术学理论也对各门类艺术学的发展构成了学术和学科的理论支撑。

艺术学理论学科的艺术史、艺术理论、艺术批评,不同于门类艺术学自身的史、论、批评的理论研究。所以,在艺术学理论和音乐、美术、设计、戏剧戏曲、电影、广播电视、舞蹈等门类艺术学学科的相互借鉴、密切发展中,要注意既相互独立、又辩证统一的相互关系。特别自近代以来,艺术史论自身的研究范围已经逐步从单一的概念梳理拓展到了专门的体系性研究和建设阶段,这一变化深刻影响了艺术学理论的发展。因此,作为学科支撑的艺术史、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三个二级学科,从思维方式到表述方法,都需要再进行新的探索。最明显也最迫切的就是需要把握艺术史、艺术理论、艺术批评和美术史、美术理论、美术批评或是音乐史、音乐理论、音乐批评之间的辩证关系。例如,在艺术史研究中,我们必须借鉴门类艺术学史论研究的成果,因为他们具有悠久的历史,具备相对成熟的理论体系和规律总结,也为具体艺术创作及理论批评确立了一些基本的法度和原则。显然,如果不关注具体的门类艺术史,我们不可能建立一门翔实、可信的艺术史。但是,一门具体的门类艺术史,不论是美术史、音乐史、书法史,还是设计史(工艺美术史)、戏剧戏曲史、电影史、广播电视艺术史、舞蹈史,都不可能等同于、更不可能替代艺术史。

有的学者一直坚持认为,西方没有艺术学理论学科,与中国的艺术学理论研究相对应,在西方的这一研究领域实质就是艺术史研究,而艺术史研究的主要内容就是美术史研究,所以,中国的艺术学理论学科不仅缺乏学科存在的国际环境,而且从研究对象的角度上看也没有学科存在的必要。这种认识在一定范围内的学术圈子里是有代表性的。从对人类社会认识的角度,这些理论认识在哲学上尚未过关。因为从一般和特殊之间关系的角度看,就是用美术史研究也很难概括或等同于更细分出的中国画史研究、油画史研究、版画史研究、雕塑史研究。所以,艺术学理论、艺术史研究和美术史研究之间的关系决不是简单的对等关系。门类艺术史的发展规律显然不等同于人类艺术史的一般发展规律。“艺术史”和“美术史”分别是作为一级学科艺术学理论、美术学的重点研究方向和主要理论支撑而设置的。由于艺术学理论学科的艺术史内容不可能是艺术的抽象概念的演绎和发展流变,研究艺术史必然要牵涉到美术史的具体内容。但是,艺术史并不因此混同于美术史。艺术史研究的是从宏观整体的视角对人类社会中各历史阶段最具代表性的艺术体裁的变化发展规律,以及这种代表性艺术与其他非代表性艺术在历史发展中彼此消长的演化规律。这是一种整体的逻辑关系。美术史研究的是美术概念内建筑、雕刻、绘画(国画、油画、版画等)、书法、工艺设计之间的逻辑发展关系,是一种基于美术学学科门类内部的变化、发展的演化规律的概括与归纳。

所以,艺术史要从大历史观的宏观视角研究代表那一时代的主流艺术体裁的形态变化发展规律,而其间各时代的具体艺术形态的表现肯定不尽相同,研究对象是不同艺术体裁的不同形态在各个社会发展阶段和不同社会环境下表现出来的不同艺术现象及其演化规律,其中每一个时代的代表性艺术或为美术,或为音乐,或为雕塑、或为戏曲、杂剧等等;门类艺术史要研究该艺术形态自身的变化发展规律,各时代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本体是相同的,就是单一的美术、音乐、戏曲等等的自身发展变化的门类史。一个宏观、一个微观;一个整体,一个具体,既相互包涵,又相互影响;但是,从研究视角到具体表述又完全不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两者之间既独立、又统一的辩证关系。艺术学理论自身的重要性和社会现实对它的迫切要求并不能使其就此已然成为一门科学的理论,况且这一科学的理论还要时刻接受社会发展中各种现实的检验。艺术学理论在自身发展中应尽量避免成为空中楼阁,这包括两个方面的基本涵义。一是在艺术学研究中,艺术学理论不要成为纯粹抽象的艺术理论和概念的集合;二是在当代文化建设中,艺术学理论不能成为空洞的文化理论,而要成为具有强烈的现实指导意义的艺术理论,要具备当下现实中的应用性的社会功能和实践基础。在具体的学术研究和教学实践中,艺术学理论除了从艺术学的宏观视角去观照和解释人类社会的种种现象之外,它还必须拥有实际的工作抓手(宏观理念之外的微观的技能和可操作的切入点),同时更要追求实际的社会现实效果和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社会实践意义。

二、艺术学理论创新研究的方法论基础

中国的艺术发展历史悠久、门类众多、成就辉煌,与世界其他文化脉络发展相比,中国艺术不仅具备独特的艺术精神,而且中国传统艺术形态在当代仍然拥有很强的生命力。①作为专门致力研究中国艺术形态变化发展规律的艺术学理论,要建设成为真正的学科体系,就必须实现自身研究范式的转型,即从单一的文本研究、书斋里的文献研究走向田野的实地考察和实证研究,同时需要艺术发生学、艺术分类学、艺术文献学、艺术社会学、艺术人类学等等基础理论的学科支撑,需要具备艺术学宏观视角的艺术史、艺术理论、艺术批评的基础性学术建设。艺术学理论的研究对象不仅要关注传统,更应面向本土现有的艺术实践,关注当下的文化建设。作为一门具有“现代形态”的交叉学科,艺术学理论应该综合运用多学科研究方法,建立起与其他门类艺术学及相关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研究的交流对话体系。艺术学理论一般研究的基础建立在各门类艺术的特殊创作规律和具体艺术形态的发展演化规律之上,所以,艺术学发展变化的普遍性和一般规律离不开对具体的艺术形态研究的挖掘和对各种不同的特殊艺术规律的普遍概括。艺术学理论与门类艺术学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门类艺术理论的土壤也是肥沃丰厚的。早在唐代,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已经在美术史学科中建立起较为完整的体系并提出影响深远的绘画史观。先秦时期属于中国艺术理论的滥觞阶段,产生了“乐以安德”、“致乐以致心”的音乐理论,“善恶之状,兴废之戒焉”的绘画理论等;在两汉特别是东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人文思想空前活跃,产生了书论《非草书》、《笔论》、《笔阵图》、《书论》,画论《画山水序》、《魏晋胜流画赞》、《古画品录》,还有乐论《声无哀乐论》等一批重要的艺术理论著作,美术、音乐、书法等主要艺术门类都出现了专门的理论成果。所以,艺术学理论研究应该与各门类艺术学科建立密切的关系。我认为,在完密的艺术学理论体系构建完成之前,任何关于艺术学理论的研究,至少应该以一个方面的门类艺术学的学科研究为基础,以尽量避免艺术学理论的空泛化。艺术学理论的一般研究,离不开实证的方法,既要有具有说服力的观点,又要有充分的实证材料,最好还要具备规范的文法与流畅的文采,需要“义理,考据,辞章”的协调统一。1925年,王国维先生在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作《古史新证》演讲时进一步提出:“吾辈生于今日,幸于纸上之材料外,更得地下之新材料,由此种材料,我辈固得据以补正纸上之材料,亦得证明古书之某部分全为实录,即百家不雅驯之言亦不无表示一面之事实。此二重证据法唯在今日始得为之。”这一治学方式在学术界具有深远影响。陈寅恪先生在《王静安先生遗书序》中,对王国维先生的“二重证据法”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一曰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证……二曰取异族之故书与吾国之旧籍互相补证……三曰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

②其后,学界又相继有饶宗颐先生提出的“三重证据法”、叶舒宪先生提出的“四重证据法”等。这些基本的治学方式和学界通行的研究方法对当代艺术学理论的创新研究都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因为文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学作品,具体的门类艺术研究的对象是拥有具体艺术形态的声音、图像、色彩、肢体语言、立体造型甚至三维、四维空间等等各种艺术作品,唯独艺术学理论研究的是门类艺术特殊规律之上的一般艺术规律。但是这些门类规律之上的一般规律、门类理论抽象归纳之上的普遍理论不能脱离作品和创作,在规律的探讨上不能脱离实证材料,不能走向玄奥的概念,要力求做出合情合理、符合历史逻辑的推论,起到合理阐释艺术现象和揭示艺术发展规律、进而引领发展方向的作用。就具体成果而言,如果艺术学理论中普遍存在隔靴搔痒、空泛无当的理论,不仅不会产生出符合社会历史发展本质要求的理论,而且必然遭至学界对艺术学理论学科存在的怀疑。朱光潜先生和宗白华先生都曾大力倡导“不通一艺莫谈艺”③,都极为关注和重视艺术本体的重要性,即不通晓一门具体的艺术最好不要妄谈美学和艺术规律的道理。所以,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学者和从业人员最好能够以对某一门类艺术技法的熟谙为基础,除了对造型与美的敏锐感知(这也需要长期艺术创作实践的积累),还需要田野调查的亲身体验和有力的实际数据,以及门类艺术学实践与研究的经验积累。所以,从事艺术学理论研究最好具有门类艺术学的研究经验,能够精通某一门类的艺术实践,艺术学理论研究的成果才能更加具备可信度和说服力。

人类的文化需要不断的更新,艺术也需要不断吸收新的养分。当前,艺术学门类之下各艺术学科在发展的问题上必须正确处理目前所面对的两难取舍,一方面,艺术学理论学科自身的发展和自我完善的诉求要求采取开放的姿态并尽可能多地吸收其它兄弟学科(各门类艺术学和其他相关学科)的优秀成果,进而实现自身功能的日趋完善和有效发挥,而门类艺术学之间也需要相互借鉴,相互贯通,与艺术学理论一起合力实现文化艺术的共同繁荣;另一方面,由于各艺术学科之所以成为学科,自身必须拥有学科研究的边界,所以也都拥有自我发展、自我更新的独立的利益诉求,它由此不得不拒斥同一艺术门类之下其它相邻学科的渗透、影响和同化。而我们需要看到的是,在这辩证统一、互为基础、相互支撑、协同共进、兼容并包之中,艺术学理论以至艺术学门类真正实现了自身的创新、发展以及宏观的壮大、完善,成为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和教育事业发展不可缺少的重要一员,为当代文化建设和教育事业的大发展大繁荣贡献出应有的力量。

三、当代艺术学理论创新的现实作用和实现方式

艺术学理论对于中华民族核心凝聚力的形成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艺术学理论研究中有两个非常常见但也是非常重要的关键词,一个是文化特征,一个是艺术精神。艺术学学科的蓬勃发展,内在的深层基础正是蕴藏在中华民族古老艺术中的文化符号及其深邃的文化特征,以及其艺术精神的底蕴支撑。第一个关键词是文化特征。文化特征扎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和基础。在当代以西方为主导的全球化进程中,传统文化顺势而为,成为国家文化的基础。国家文化代表本民族的文化内核和基本特征,建构在坚实的民族文化的基础之上,并得到本国家人民的认同。在近代以民族为基础的国家形成之后,国家各自在坚实的民族文化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建构了国家文化。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根基源于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中国大陆地区和台湾省正源于同根同源、血浓于水的血脉关系,基于这种共同的历史根源和文化特征,中华传统文化在国家统一问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传统民族文化包括各种形态、不同样式的文艺作品,能够增强民众对于民族国家统一的认同感,而且艺术学理论对社会艺术现象与艺术规律的研究把握,常常能够起到超越社会现实、甚至超越文化界限的独特作用和显著社会效果。所以,在促使中华民族核心凝聚力的形成与促进国家统一的历史进程中,艺术特别是艺术学理论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现实责任是紧迫的,使命是光荣的。这是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中值得全社会关注的一项重要研究内容。

第二个关键词是艺术精神。艺术精神依托的基础仍是相对民族文化而言的。这里所说的民族文化,就是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的文化的整合,文化整合后透射出的整体气质和场域形象的艺术表达就是中华艺术精神。而这种艺术精神,必然是在中华传统文化基础之上的文化精神,它通过艺术的形式在国家的层面上把国家形象折射出来,反映出文化形象、时代特征,而它的载体是艺术创作和作品,其中也包括艺术理论成果。鲁迅先生曾说:“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④艺术创作的形式是多样的,在美术领域,国家实施了国家重大历史题材创作工程;在音乐领域,每逢重大节日,类似于“茉莉花开颂祖国万人歌咏大会”的各项社会性大型艺术活动此起彼伏、必不可少,各类大型交响音乐会不胜枚举;在舞蹈领域,新中国成立初期有大型歌舞《人民胜利万岁》,后有《东方红》、《中国革命之歌》,直至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公演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之际上演的《我们的旗帜》;在戏剧戏曲领域,从《雷雨》到各级精品剧目汇演直到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京剧、昆剧、各种地方戏演出,从《十五贯》到青春版《牡丹亭》、《1699桃花扇》,从《程婴救孤》到《曹操与杨修》、《成败萧何》,精彩纷呈;在电影、广播电视领域,《士兵突击》、《人间正道是沧桑》、《悬崖》、《赵氏孤儿》等等,无不透射出时代的艺术精神。另外,在重大节庆日的一些文化艺术活动,如各地按照年度举行的吴文化节、汉文化节等;祭祀先人的一些艺术形式,如傩戏、民间社火等,其中透射出来的艺术精神,在文化上强化了个体对中国人身份的认同,在社会价值观念上强化了对国家、民族的归属感和荣誉感,同时激发出对国家和民族社会历史发展的责任感和奉献精神。

艺术学理论对民族国家的文化特征与艺术精神的揭示,使得扎根民族文化传统的中华艺术精神得以彰显,这些文化精神凝聚提升之后,进一步得以弘扬、引领、塑造、形成了当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念,这些引领社会思潮、凝聚社会共识的精神文化内核,必然会鼓舞和重建我们对于民族文化精神的自信,进而造就生成我们完整健康的国民艺术素质。当代中国开展艺术学理论创新研究的现实作用是实现引领并进而形成核心价值观和民族凝聚力;实现方式是挖掘传统、关注当下、注重联系、理论创新。需要深入挖掘整理我国传统艺术理论、关注当代艺术创作最新进展、加强与各个门类艺术学科之间的联系、坚持深入开展具有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和创作方法研究这四个方面的基础性工作:一是深入挖掘整理我国传统的艺术理论,也同时注重借鉴西方艺术理论研究方法,在此基础上进行艺术学理论学科的新的理论创造。我们必须认真学习与研究中国传统艺术理论,并做好扬弃和转化工作,使之在当代艺术学理论建设中发挥更大作用。在艺术批评的理论建构中,可以借鉴西方,但要真正切合中国的实际,应形成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和理论的自身特点,尤其是坚守自己的文化观念和核心价值理念,用自己的眼光审视西方,构建、完善中国的话语理论体系。

二是艺术学理论的创新,必须关注当代中国艺术和世界艺术的最新进展情况。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一代也有一代之艺术。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网络信息的变化就在倏忽之间,要准确把握时代的脉搏,才能跟得上社会的最新发展。我们要力争建立起中国的新的艺术理论、艺术史学和艺术批评理论,为艺术学理论创新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三是要加强艺术学理论学科和美术学、设计艺术学、音乐舞蹈学、戏剧影视学等门类艺术学科之间的联系,关注文学、哲学、文化学、历史学、考古学、管理学以及建筑学等方面的学术成果,使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处于艺术学门类以及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的立体交叉之中,从而寻找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创新点和支撑体系。四是坚持深入开展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和创作方法的研究工作,开展广泛而深入的文艺批评,坚持正确的文艺发展方向和舆论导向,坚持高雅的艺术品味和高尚的艺术情操,力推可以引领当下的优秀文艺作品,坚决打击具有“三俗”特点的文艺作品和理论倾向。

仲呈祥教授曾经提出几项摆在我们面前的文化课题:如何在多元、多变、多样的文化语境下增强马克思主义美学观、历史观的引领作用;如何在快速增长的经济形势下加快发展文化事业、文化产业,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多样化文化需求;如何抵制西方强势文化的渗透,保证在全球化语境下既充分借鉴外国优秀文化,又抵御西化、分化图谋;如何在现代化高新技术、互联网的新时代条件下占领文化阵地;归结起来就是在改革进程中,如何处理好继承与创新的关系,既符合精神文明建设规律,又符合市场规律的新的机制和运作方式。我以为,这也是对当下社会现实语境之中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直接面对的迫切问题的精辟概括。艺术学理论不能是空中楼阁式的空洞理论,艺术学理论创新应该是着眼于解决现实的问题。在当代中国,艺术学理论自身创新发展的实现方式应该是“引领”,所坚守的价值底线应该是超越现实的理想价值理念,社会意义应该是“构建核心价值”。艺术学理论应高扬现实主义精神,时刻站在社会思潮的最前端,成为引领全社会文化发展的鲜明旗帜,采用文化和艺术的方式影响和塑造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念,成为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决定性的内在推动力量。

四、“引领”发展:艺术学理论创新的文化意义

国民之魂,文以化之;国家之神,文以铸之。在当下,国家在改革开放30年、经济发展实现重大突破之后重新回头弥补文化建设的重要一课,由此,文化事业在硬件设施大建快上之后,也一定要重视和弥补艺术学理论基础研究的历史性欠缺这重要一课。艺术学理论作为文化建设、艺术创作和艺术理论研究的高度归纳和综合表达,必须实现对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引领发展、创新发展和“文化自觉”的基础作用。在当下,引领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对于艺术学理论的社会意义异常深远。每一次文艺思想热潮以及群众性文化热潮之后艺术理论的繁荣和进一步提升,都是艺术学学科完善、发展的历史契机。艺术学理论的思想内涵、逻辑体系和自觉“引领”的理论前瞻性,直接关系到艺术创作的繁荣和理论境界层次的提升,关系到当代重塑中华文化主体精神的历史进程。重建中国文化的主体性,是实现中华文化伟大复兴的关键。

艺术学理论的引领作用直接表现为对当代艺术创作方向与价值导向的“引领”。艺术学理论需要在艺术创作满足人类最根本的艺术审美需求的同时,对艺术创作进行深化、总结、提升,探索、理清艺术发展、运行规律,并结合人类社会应有的或应该倡导的社会价值取向,提出引领性的思想和理论。其引领作用的实现,在于着力于人类社会的艺术境界、审美追求的提升,引导艺术创作并在社会文化实践中实现人类社会的价值取向,并最终构建形成人类社会的文化凝聚力和文化价值观念体系。艺术学理论不仅要引导人民群众的文化追求,还要引领艺术创作转化为符合人民群众文化需求的文化产品,实现艺术作品本身思想品质、艺术品格和观赏品味的有机统一,力求创造出一条全民参与的文化自信、文化自觉、文化自强的光辉道路,建设出中华民族共有的美好精神家园。此外,还必须着力于先进文化理论、优秀文艺作品的生产机制、发展规律及其与当代社会文化发展之间关系的研究,以实现其引领职能。

艺术学理论的引领,以及“以文化人”的实现,需要每一个社会个体艺术境界的提升。艺术境界是人生境界的文化呈现,传达出人生的理想、信念、憧憬和追求。正因为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艺术生产不可避免地带有“商品”属性,所以,我们更应该自觉强调艺术学理论自身特有的精神属性。我们说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就是要让艺术学理论研究成果在全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中发挥积极的作用,就是要通过对艺术境界的追求来提升社会整体的理想境界。任何时代的文化建设都是在历史的逐步积累基础之上的传承和创新。对于文化意味和艺术境界的追求,主要是传承历史文化精神和守望民族文化经典,籍此坚持我们的文化身份,坚定我们的文化理想以及我们对艺术审美境界的不懈追求,并以此开启我们的文化自觉。我们有这样的文化自觉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文化引导社会、教育人民、推动社会发展的功能,才能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并最大限度发挥艺术学理论研究的社会功能。在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是艺术创作和理论建构永葆青春和生命力的源泉,也是艺术理论体系的核心价值所在。所有被尊奉为经典的艺术创作和理论成果,都是创新的结果。目前,中国正处于一个急速变革的伟大时代,生活方式正在发生重大变化,文化需求迅速增长,文化消费能力不断增强,社会大众的艺术鉴赏水平逐步提高,艺术审美趣味快速变化,文化传播方式极大改变,艺术传播的范围已经跨越了不同社会文明的界限、制度的藩篱以及意识形态的鸿沟,艺术学理论的创新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要求和现实发展的必然趋势。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5篇

关键词:当代中国;艺术学理论;核心作用;引领;艺术创作;核心价值体系;文化发展

中图分类号:J0文献标识码:A

当前,在我国学术界、文化界,有一些关于艺术学理论研究、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的学术讨论和科研成果。在文化部和中国艺术研究院,以王文章、于平、王列生、李心峰研究员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开展了一系列有关艺术学理论的相关研究;在中国传媒大学,以原中国文联副主席仲呈祥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北京大学,以彭吉象、王一川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东南大学,以凌继尧、王廷信、陶思炎、徐子方、谢建明、刘道广、姜耕玉、张燕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以陈池瑜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北京师范大学,以周星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以高建平研究员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南京艺术学院,以黄惇、刘伟冬、夏燕靖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中国美术学院,以曹意强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南京大学,以周宪、康尔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上海大学,以蓝凡、金丹元、林少雄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杭州师范大学,以李荣有教授等为首的一批学者,在艺术学理论研究的本体方面都进行了不同程度、不同领域及侧重的相关探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但是,目前的现有理论研究中把艺术学理论本身的地位、作用、创新、发展放置在文化建设,特别是当下文化建设的社会语境之下予以考虑、研究的还比较少。以上说明的问题大致表现为三个方面:其一,有相当一批涉及艺术学理论本体问题探讨的相关研究成果,但对于艺术学理论推动当代中国文化建设,以及二者之间存在的互动关系的研究较少。其二,现有艺术学理论研究中从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现实出发、关注艺术学理论在当代中国文化建设中的地位与作用的理论研究较少。其三,停留在学理层面的研究成果较多,而结合当代中国文化发展建设的社会现实问题的理论研究成果较少。

有鉴于此,本文认为深入思考艺术学理论在当代中国文化建设中的地位与作用,尤其是艺术学理论应该发挥其引领当代中国的文化发展方向的核心作用这一理论命题非常必要。

一、艺术学理论在当代中国兴起的社会背景

1、当代中国文化建设大发展大繁荣的社会现实背景。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6篇

关键词:艺术学理论;艺术自律;文化自信;科际关联;学科演进;学科建设;辩证关系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艺术学理论的前身是二级学科艺术学。在艺术学升格为学科门类后,它亦顺理成章地成为艺术学门下的五个一级学科之一。艺术学理论从二级学科向一级学科的跃升,表明它的学科地位在我国学科体制中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和强化,也意味着中国艺术学人建设富有中国特色和中国气派的艺术学理论的学科自信。这在某种意义上会引导、规约学界进行艺术学理论探索的学科自觉行为,扎实推进艺术学理论的学科建设工作。

但正如波兰美学家塔塔科维兹所说,学科名称的历史和学科本身的历史是两个问题,应该加以区分。[1](p.6)艺术学理论作为一门学科的名称直到2011年才正式确立下来,但这门学科的历史无疑要久远得多。因为“不论那种学问,都是先有术后有学,先有零星片断的学理,后有条理整齐的科学。”[2](p.122)应该说,任何一门学科的产生,都不是突发奇想或心血来潮的产物,只是给一个学科名称这么简单,而是有着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和复杂的历史渊源,并由此展开了自己独特的生命旅程。法国著名学者E.莫兰准确地指出:“每一个学科都有一部自己的发展史,从诞生、组建到发展或衰亡。”[3]对于升级中的艺术学理论学科而言,亦存在一部自己的学科发展史。而对这门学科发展历史的回顾和总结,能够起到校正发展方向、把握潮流趋势、与时俱进的作用。“一门学科的历史意识,是一门学科健康发展所不可缺少的自省性。”[4]艺术学理论学科诞生于现代人文社会科学复杂的科际关联中,“不但在与社会文化思潮互动中呈现出学科范式历时性转换的运行轨迹,而且在学科性上还带有跨门类艺术和门类艺术学的综合性特征,以及跨文化体系和跨相邻学科的特点。”[5]这喻示着艺术学理论处于各种科际关联的复杂裹缠,并与整体性社会文化思潮构成互动、互进、互渗关系。其学科演进亦必然呈现恩格斯所说的历史运动的客观规律,即历史发展是由“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产生“合力”的结果。这个结果亦可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6](p.679)本文正是基于恩格斯“合力”论的启发,在中国现代学术史的整体进程中考察中国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发展历程,力求拨开掩盖在学科表层的重重迷雾,深入分析、揭示影响艺术学理论学科演进的各种错综复杂因素及其相互间的辩证关系,清晰呈现中国现代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历史脉络和演进规律,以期对当前正在进行的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有所裨益。

一、单一与多元的角逐

作为综合性、跨学科的艺术学理论学科,在其历史演进过程中出现了多个交叉学科各领又齐头并进的局面,客观上造成了学科内部分支间激烈竞争的态势。单一与多元的角逐由此构成了中国现代艺术学理论学科演进中突出的一对矛盾。在一定的历史时期,艺术学理论的某个交叉学科总是觊觎独擅艺术学研究的所有权,甚至贬低或攻讦其他艺术学交叉学科之价值。这种单一化的研究倾向不但在民族、阶级矛盾异常激化的非常时期如抗战期间对艺术与政治、艺术与生活等艺术社会学论题的极度强调凸显出来,甚至在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和平年代也往往通过某种社会文化思潮的“转向”得以集中展现,诸如20世纪80年代以来“向内转”(艺术心理学)、“语言论转向”(艺术符号学)、“文化转向”(艺术社会学)、“人类学转向”(艺术人类学)等。但在艺术学理论的发展历程中,并没有因为某个特殊时期对某个艺术学交叉学科的过分倚重而造成最终的一家独大、独霸学林,其余各家凋零萎缩、一蹶不振的局面。从总体演进来看,构成艺术学理论的各交叉学科之间并不存在谁吃掉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势不两立情况,它们在更多的时候是和平共处,构成了相互补充、共存共荣的良性互动之格局,以一种多元化的学术姿态得以发展。单一化与多元化的矛盾张力在艺术学学科史进程中有着各种复杂的具体呈现:时而单一化占据上风,比如前述的学术转向,民族矛盾激化时的艺术研究指向;时而多元化势头凶猛,如当代艺术学各交叉学科的齐头并进;更多时候则是两者之间的彼此依托和互进,即可能由某一交叉学科充当艺术学的主导学科,具有一定的强势话语地位,其余交叉学科则受到主导学科不同程度的影响,在学科话语建构中协同前者,甚至主导学科话语进入到其余交叉学科研究的内部,推动它们的理论转型,但在总体上各交叉学科都受益于彼此间的学术思想交流,共同推进了艺术学理论的发展和繁荣。这种现象似可用美国学者雅各布逊的“主因”(the dominant)说来概括。①艺术心理学、艺术社会学、艺术符号学都曾充当过艺术学理论学科运动中的“主因”。目前看,艺术人类学似乎也起着这样的引领性作用。之所以出现单一化和多元化两股力量的角逐,跟影响或作用于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各种内外部因素密切相关。首先是某个时期的社会价值观和具体的文化艺术政策对艺术学理论学科的传导作用。比如“”时期的强意识形态控制,以政治思想统领艺术思想,鼓吹反精英、反个性化的文化意识,造成艺术理论的极度“贫血”并不可避免地滑向“庸俗社会学”的泥潭。艺术心理学、艺术人类学、艺术符号学都曾因跟主流文艺思想的格格不入而被打入冷宫。而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经济改革和思想解放,则是促进艺术创作繁荣和艺术学理论学科发展的时代推手。其次是艺术学研究内在因素角力使然。辩证来看,艺术“四要素论”(世界、艺术家、艺术作品、接受者),艺术活动论(艺术创作―艺术作品――艺术接受)都表明艺术活动因素的多元性和过程的复杂变易性,艺术学交叉学科研究也只能取其中某一角度或方面来展开,不可能替代其他学科的作用,因此对于不同的艺术学交叉学科在艺术学的整体性历史进程来说,其作用是有限的。尽管在某个时期可以偏重于某个交叉学科方向,但绝对不能偏废,而是需要互相倚重和支撑。这体现了艺术和学术发展史中的“反拨”性,即当一种学术思想发展得过于旺盛而极具威胁性时,与之相反的学术倾向就会暗流涌动,以克服其不足。从发展趋势看,艺术学内部各个学科间将更多地呈现多元共生格局。究其原因,一是跟中国多元共生的文化传统有关。多元共生是中国文化的显著特点。多元性、包容性和自性的超越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理性的基本特征。这种文化基因使得中国学人能够宽容、理性地对待异域文化的优长及传播,有利于各种不同艺术学研究思想流派的共同成长。二是符合进入工业化后期社会的新动向。当代社会日益走向开放和多元,尤其是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跨区域的经济文化和人员流动日益频繁,移动互联网、手机微博等新媒体把我们带入到“碎片化”传播时代,信息资源的共生共享成为现实。正是在此时代背景下,强调不同文化体系之间的交流、交锋和交融,已是学界共识。即使是对具有统一的研究对象艺术学理论而言,其研究视域也趋向多元化,而非单一性。三是由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内在动因决定。艺术学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和系统层次性,研究方法的包容性、彼此依存性,都决定了不可能是哪一家独霸天下,哪一种方法绝对权威,而是需要彼此联手,各司其职,分工协作,共同推进艺术学理论学科向纵深化发展。学科发展本身就存在变革的强烈需要,包容性、共生性的格局势成必然。应该说,多元化和单一化的矛盾始终存在。多元化可能更富有包容性,更有助于艺术学学科的繁荣强盛,但同时也可能造成学术研究目标的泛化,研究重心的疏离,学科特色的模糊等潜在危机。所以,多元化在某些时候又需要单一化来进行制衡,即在某个特定历史时期,某个艺术学交叉学科的强势话语恰恰是整体艺术学进程多元化的具体表现。艺术学交叉学科分支的交替性发展所呈现的某个历史片段的单一化学科格局,置放在整个学术史进程中正好构成了多元化发展的一个“因子”,它们都参与着整体性的艺术学理论建构,亦即我们所说的艺术学理论的“层累性”特征。

二、自律与他律的裹缠如果说,单一与多元体现了艺术学理论学科内部交叉学科群间的竞争态势,是学科发展历史长河中较易捕捉的外在表象的话,那么,自律与他律则是隐含在这种表象背后的深流,体现了艺术学理论研究中两种价值观取向上的原则性分歧。自律(autonomy)和他律(heteronomy)本是由德国哲学家康德提出的一对哲学范畴,后被广泛运用到艺术理论与批评中。美国学者韦勒克、艾伦冠之以“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艺术史学者则称其为“内向观”和“外向观”。它们通常涉及到艺术学研究中三个根本性的问题:艺术发展的动力何在?艺术创作的价值若何?艺术作品以何种方式存在?[7]对上述三个问题的不同解答构成了艺术自律论和艺术他律论的核心内容。艺术自律论认为,艺术发展的动力依靠自身内部的因素,艺术创作以艺术自身为目的,且艺术作品是一个独立自在的小宇宙,艺术研究重在解释和分析艺术作品的“本体结构”本身,诸如作品的存在方式、类型、体裁以及韵律、节奏、意向、隐喻、象征、神话等形式因素的价值和意义等。艺术他律论则相反,认为艺术发展取决于外部力量的推动,艺术创作要带有强烈的社会功利性,其主要涉及艺术作品的“经验存在”,根据产生艺术作品的社会背景和它的前身去解释艺术,致力于艺术家个性、社会环境、心理素质、时代精神、历史背景等等“因果性”的“外在因素”的研究。在对艺术世界规律的探寻过程中,中国学者同样表现出对自律论和他律论两种取向各执一端又交织裹缠的复杂情形。艺术自律与艺术他律构成了既彼此对立又相互统一的辩证关系。首先,艺术的审美自律性作为艺术独立于科学、政治的一个重要标志而纳入现代性的历史进程中,这在20世纪的中国也是一个毫无疑义的艺术学学科独立发展之前提。从王国维提出“游戏说”和“美的价值在美自身”的观点,到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鲁迅、周作人强调须用艺术和审美方式表现人生,再到前期创造社“为艺术而艺术”的主张,乃至朱光潜、宗白华、钱钟书等人对艺术审美特性的重视等等,展现了20世纪前期中国艺术学关注艺术本体和审美价值的厚重积淀。而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语言论转向”对艺术形式、艺术语言的精细化操作推动了人们对于艺术世界独特性的体认,巩固了艺术学科的独立地位,更将艺术自律论发挥到极致。它已经构成了具有现代性和中国特色的艺术理论传统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其次,在20世纪中国“救亡图存”的特殊历史语境中,艺术他律论则有更广阔的施展空间,从梁启超提出“三界革命”,主张艺术为政治改良服务开始,到左翼艺术家团体的“为人生而艺术”,再到提出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以及我国文艺的“二为”方针,直至今日文化建设中的“两大一新”、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战略中的艺术文化产业发展等,其中潜行、贯穿着一种具有充分的民族性和现代性特征,又非常强势的中国现当代艺术理论话语体系,并构成了现当代中国艺术理论的主调。它一方面与中国古代艺术理论中“文以载道”传统相呼应,形成了关乎政治、关心现实、服务现实的传统;另一方面,它又在21世纪的文化经济全球化、信息化浪潮中找到了自己的历史坐标,艺术作为人类文化系统中之一员,与社会组织体制的复杂勾连成为学术研究中持续关注的热点。现代艺术学理论一旦与现实相结合,就出现了广阔的阐释空间和自己的话语系统。由上可以看出,艺术自律论和艺术他律论这两种艺术思潮几乎同时生成、发展,既相互冲突,又相互补充,甚至相互融合,此起彼伏、此消彼长,形成了富有活力和张力的中国现代艺术学理论新传统。任何片面强调其中一方而忽视另一方的观念与方法,都还是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反映,在理论上必然陷入误区和死角。而作为超越自律与他律的理论选择,关乎艺术学研究的根本道路,中国学人亦为此进行了自觉且带有原创性的探索,为后人留下了值得珍视的宝贵遗产。诸如20世纪30年代滕固以风格分析为主,辅以图像分析和文化史叙述,实现了艺术史研究的“内向观”与“外向观”有机结合[8] (p.185),20世纪40年代杨晦将文艺与社会的关系形象地比喻为“自转”律和“公转”律[9](p.248-249)等,都给后人以丰富的启迪。值得注意的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宗白华发表的一系列论文,对艺术自律与他律的辩证关系做了精彩且极富创见的阐释。尤其是《论文艺的空灵与充实》一文,宗白华提出构成艺术精神的两元――空灵与充实,作为艺术结构中相互对立的两极,正是艺术自律与艺术他律辩证运动的结果。艺术自律赋予了艺术作品“空灵”的精神品格,也即艺术“凭着韵律、节奏、形式的和谐、色彩的配合,成立一个自己的有情有相的小宇宙”,是圆满自足的。艺术他律赋予了艺术作品以“充实”的精神品格,艺术也要从宗教、哲学中获得“深厚热情的灌溉”,“深隽的人生智慧、宇宙观念”,并要根植“在时代的技术阶段和社会政治的意识上面”[10](p.347-348),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接地气”。只有在艺术自律的基础上,与艺术他律有机结合,才能克服各自的局限性和片面性,才能在艺术结构中熔铸“空灵”与“充实”为一体:“空”而后“实”,能“空”才能“实”。宗白华的论述充满着深刻的辩证,在他看来,惟有两者的有机融合,才能将艺术世界的最深意义“灿然呈露于前”。[10](p.352-353)中国当代艺术学人所提出的“通律论”[7]其实在这篇小文里早已给出了答案。

三、实证与思辨的博弈

这是艺术学理论研究方法上的两条路线之争。现代艺术学理论区别于传统艺术理论的一个重要标志在于相邻学科精密方法的横向移植和渗透,如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符号学等的心理测试、调查问卷、参与观察、数据采样与统计、形式分析等,有一套系统的方法论指导和规范的操作流程、执行步骤,从而以实证性研究为学科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结论也大多建立在“实验室数据”的基础上,而不是基于经验论的凭空想象或理论推演。这彻底改变了以黑格尔为代表所采用的思辨方法建立起来的“自上而下”美学研究传统,并形成了实验美学先驱费希纳主张采用“自下而上”的科学实证方法新趋势。艺术学也因此由传统的艺术哲学走向精密的艺术科学。如果剥离了现代科学方法论的精髓,艺术学跟美学的艺术研究就很难区别开来,艺术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存在理由就要大打折扣。虽然从思辨走向实证体现了艺术学理论演化的总体趋势,并且西方艺术学理论发展历程确实也是实证方法占据了上风,如艺术社会学的实证主义思潮、艺术符号学的结构主义分析方法乃至实验心理学的精准实验室数据等,但思辨方法并没有就此退出艺术学研究的历史舞台,而是如影随形,构成了艺术学研究中阵容强大的人文主义流派。精神分析艺术心理学、人本主义艺术心理学等显然就偏向经验内省和理论思辨,而较少采用实证的方法,卡西尔-朗格的艺术符号学也建立在文化符号哲学的推演基础上,理论批判的艺术社会学如阿多诺、马尔库塞等人的艺术思想更是影响甚大,包括福柯、布尔迪厄、鲍德里亚、赛义德等人也主要走的是思辨性研究路数,当然其也结合了一些实证研究方法。这说明在艺术学研究中实证与思辨并非是绝对的非此即彼、水火不容,而是在相互博弈中吸收着对方的优长,克服着自身的不足,共同推进艺术学理论的破浪前行。具体到我国的艺术学理论学科研究,理论思辨则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研究者“坐而论道”的多,实地躬行的少。这不但在艺术美学、艺术哲学中成为理所当然,甚至在艺术心理学、艺术社会学、艺术符号学、艺术人类学等带有鲜明实证特色的跨学科研究中也是如此。许多名之曰艺术心理学、艺术社会学、艺术符号学的著述,实际上仍属思辨性的艺术美学范畴,从文献到文献,从概念到概念,缺乏对艺术本体细致深入的实证分析。这种研究范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导致我们对西方学说的选择性接受,如艺术心理学中对“距离说”、“移情说”的广泛认同。艺术社会学中理论批判的法兰克福学派、西方马克思主义明显占优;艺术符号学则奉苏珊・朗格的符号论美学为正宗。这种“拿来主义”的做法隐含着学术研究上的投机取巧心态:因为不需“实验室”数据,只需结合当下艺术现象作一些个体感悟,做一些理论推演或例证,甚至还可完全脱离具体的艺术实践,一个人玄思冥想,构建某个艺术学新学科的庞大体系。真可谓学术捷径。我们不否认学科原理的基础性探讨十分必要,但艺术学理论作为一门学科的实质性推进,必然是建立在方法论上的彻底革新和对无数具体研究论域的深度介入和综合提炼之上,而不能只是“空”对“空”,否则它就很可能有“名”无“实”,存在被美学收编的危险。随着我国艺术学理论学科研究队伍的扩容,其成员构成也越来越复杂,大致说来有这样三类:一是美学和文艺学工作者;二是美术、音乐、舞蹈、电影等门类艺术学研究者;三是对艺术感兴趣的相邻学科如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学者。这突出了艺术学理论的跨学科性。上述学者在研究上各有优势,也存在自己的不足:第一、第二类学者的共性是对艺术与审美较为稔熟,区别则在于第一类学者对宏观性、原理性问题较为敏感,擅长抽象思辨和理论提升,缺点则是对门类艺术实践较为隔膜,有时难免隔靴搔痒;第二类学者则有着丰富的门类艺术实践和个案研究经验,不足则是理论思维有所欠缺,容易拘泥于具体细节,就事论事,而不擅长理论提升和总结;第三类学者跳出艺术审美之外看艺术,虽然有所难免会脱离艺术本体,产生有意思的“误读”,但新思维、新方法的介入,又打破了艺术学领地的固有局面,使整个面貌焕然一新。目前来看,不同背景学者涌入艺术学理论研究领域,不可避免地将其原有学科的实证或思辨习惯带进来,有所偏重取舍自难避免,亦使得艺术学研究实证与思辨的方法之争更为激烈,两者的博弈也更显复杂。我国艺术学奠基者之一张道一先生对此的建议是:美学要下来,门类艺术学要上去。所谓“美学要下来”,是指美学文艺学者要进入艺术学研究,必须摒弃脱离艺术实践、坐在书斋里做纯粹思辨的陋习,沉潜于艺术的本体世界中,从鲜活的艺术实践中提取理论的精髓。而“门类艺术学要上去”,则是提醒门类艺术学以及一些实证科学如人类学、社会学的研究者,在进行艺术学研究时,应在研究门类艺术、充分挖掘个性的基础上,作整体的、综合性的艺术研究。对此张先生有一个生动的比喻:以艺术的整体、共性和总的特征为经;各种各类、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艺术为纬。“没有‘纬’线的研究作基础,不可能有‘经’线的出现,但是只有‘纬’线的研究而无“经”线的串连,也织不出艺术学的‘布’来。”[11]艺术学研究的经纬关系告诉我们,只有建立在实证基础上的思辨,才能真正揭示艺术世界的共性和规律;而缺乏思辨做依托的实证,就会只见树叶,不见森林,所谓的艺术学研究就会沦为门类艺术学的机械拼凑。理想的情形是,不同学科背景的研究者为着共同的艺术学理论研究事业,放弃成见,取长补短,精诚合作。

四、“向心”与“离心”的困惑从学科发展和建构的动态视角来说,任何一个学科系统都应包含三重界域。这三重界域自内而外构成了三个同心圆。其最核心层是这门学科发展最为成熟的领域。这一层次奠定了这门学科之所以成为一门学科的理论基础,诸如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研究领域和科学主体等,都已在执著而艰难的学术探索中累积成型,并为学术界所公认。其次是围绕着核心层分布的中间层次。这一层次是正在生成并向成熟学科迈进的交叉学科(边缘学科)层,也可称为学科杂交层。它反映了现代学科跨界发展的活跃度与核心层的外向扩张力。第三层则处在最,亦属跟现实世界联系最为紧密,多学科协作、打破学科界域的超学科层次。这一层次跟学科核心层的联系已显得较为松散,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较强烈的“去学科化”倾向,因为学科作为人为的产物,其对现实的剪裁和抽离是极为明显的。而超学科的动力源自对学术研究实际应用的需求,以及对新知识的追求。超学科的目的在于通过整合学科和非学科的观点,来获得对整体现实世界的认识。[12]它将不同的知识整合成一个比较全面的知识形式,这一知识形式的特征是较强的公共观点导向和较强的解决问题的能力。艺术学理论在其历史演进过程中亦构成了自内而外,从核心层不断向层扩展的学科系统。其学科阵营是不断扩大的。首先是奠定了艺术学理论学科理据的核心层,分布有艺术史、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其体现了历史、理论和应用的逻辑分类原则,也是遵循学术惯例的结果。[13]它们也是目前学术界对艺术学理论学科公认度最高的三大分支学科。其次是由核心层向扩展的交叉学科层。通常的学科交叉途径包括以下三种:研究方法的移植、模仿和渗透;研究主题或对象领域的交叉、重合或融合;概念、假定和理论的相互借用。[14]艺术社会学、艺术心理学、艺术人类学等交叉学科就是通过这三种途径产生的。再次是最的超学科研究层。艺术学的超学科研究在当代社会活跃度极高。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视觉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艺术管理与艺术创意、经济审美化等都凸现了艺术学理论的强烈扩张及与现实世界紧密结合的超学科研究倾向。目前来看,艺术学理论核心层与相邻学科的“缝隙”处,成为不断催生艺术学新学科的活跃地带。艺术作为人类文化系统的特殊映射,其中包含着心理、社会、文化符号等多个层面,相应亦成为心理学、社会学、符号学、人类学等相邻学科的研究对象,并且这些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也在向艺术研究领域移植、模仿和渗透,进而发生学术话语间的挪移和借用。研究对象的交叉重合、对相邻社会科学方法的借鉴,一方面使艺术学理论的科学化、规范化程度日益增强,另一方面也使其自身方法论和研究论域独特性被削弱,客观上造成这些艺术学新学科在学科归属上的漂移不定,是以产生“向心”与“离心”间的困惑。“向心”意指上述艺术学新学科作为一种全新的理论和方法,拓宽了艺术学理论的研究视野,推动了该学科的理论变革和认识进程,在学科性质上偏向于艺术本体,构成了艺术学理论学科体系的有机成分。“离心”则指其作为交叉学科对艺术学核心层的疏离,偏向于心理学、社会学、文化人类学、管理学、传播学等相邻学科的某种理论疆域。艺术学交叉学科“姓什么”,到底是艺术学分支,还是相邻学科分支,是一个颇费思量且令人困惑的问题。不同学科背景的学者们因思维定势、价值立场的不同往往对此存在着不同的理解。20世纪60年代,西尔伯曼与阿多诺就曾对艺术社会学的学科归属展开了激烈论争。西尔伯曼的社会学立场把艺术社会学看作特殊社会学,视文学艺术为社会事实、社会活动、社会过程。阿多诺的历史哲学立场则认为艺术社会学涉及艺术和社会的整体关系,他从现代艺术的“社会性”和“自律性”之双重特性出发,认为评价艺术作品的社会性,就要辩证地看其“社会性偏离”与自律的程度。“西―阿之争”不仅对那个时代艺术社会学的理论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而且今天的艺术社会学定义和学科归属仍脱不开他们讨论的范围。[15]再如有人将艺术人类学研究归纳为艺术审美取向、社会学取向和文化学取向三种[16],“向心”与“离心”的矛盾也极为突出。虽然学科归属之争有时表现得剑拔弩张,但事实上并非是水火不容。例如不同学科取向的艺术人类学研究,就曾从不同角度丰富和推动了艺术人类学的发展,为“展示艺术与人类、与自然、与社会的种种纠缠中的种种关系,从而更进一步地认识艺术,认识艺术中的人的文化精神和文化本质表现”[17]提供了许多新鲜的材料和结论。从某种意义来看,艺术学新学科的定位之争恰恰展现了该学科的开放性和活力。只要不是囿于成见,画地为牢,允许学术上的自由争鸣,真理会越辩越明,彼此歧见的不同专业背景学者也可从对方观点中汲取养料,甚至相互激发、提携,寻找到理论上的共振点。这对一门新学科的成长成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当然对待某个艺术学交叉学科的学科定位,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种是向艺术世界圆心驶进的,构成了艺术学理论的分支学科,像艺术心理学、艺术社会学、艺术符号学、艺术文化学、艺术人类学等。这组科学研究艺术学客体的某个方面的目的,并不在于搜集艺术材料作为说明某些一般规律如社会学、心理学或符号学的例证,而是力图揭示这些科学规律(心理学规律、社会学规律等)在艺术活动中的特殊折射,以呈现艺术活动的特征和规律。这时执行对艺术的解释功能的不是艺术本身的外在概念手段如社会学、心理学和符号学等等的概念手段,而是真正艺术学的概念手段。正如苏联艺术学家齐斯所指出,在艺术学的研究中,不仅应该利用其他科学的原则和材料,艺术学分析的工具不仅应该得到丰富,而且应该根据艺术学本身的传统把这些原则、材料和工具加以提炼。也就是说,其它科学的方法在与艺术学方法的互补关系中,处于隶属地位。“各种方法、各种科学的工具消融在艺术学中,艺术学是使研究艺术的各门科学形成系统的核心”。[18](p.231)另一种则是向相邻学科核心驶进的,如艺术管理学、艺术伦理学、艺术传播学、艺术经济学、艺术法学等,其重心是以艺术领域的事例阐释某些相邻学科原理的,艺术学本身是依附于相邻学科的。当然,情况并非绝对,第二种看似“离心”的交叉学科类型随着研究的深入,亦可以揭示艺术世界某些不为人知的规律,像艺术创意学的研究一方面可以进入超学科层次,引领我们把握当代社会的创新创意本质,另一方面亦可深度阐释艺术创作和艺术作品的创造性规律,实现对艺术学理论的“向心”性回归。交叉性艺术学科研究本身的复杂性使得判别其上位学科充满了变数。

五、“西化”与“中化”的碰撞

这其实是中国文化现代性进程中学术本土化和世界化、全球化之间的普遍性矛盾的体现。“五四”以来,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进程是与对西方人文社会科学范式的引进同时展开的。外来知识范式向中国学术领域的移植,使得我们在学科分类、知识结构及知识生产制度等方面愈益国际化,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学科制度的本土化等相关问题,尤其是“中国社会科学在发生学意义上的‘舶来’性质以及在制度化的过程中形成的对西方社会科学的‘依附品格’”[19],已引起了不少学者的深虑与忧思。内在于学科制度本土化问题的,是学术理论和方法的本土化。受西方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各种思想、学说和学派的影响与启发,国内不少学者建立了大量“中国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20]然而事实表明,这些在某种程度上带有文化限定性的理论成果并不适应我国的文化情境,更遑论在实践中加以应用了。具体到一个多世纪以来艺术学理论研究中的中西学术交流、交锋和交融过程,可以发现以下几种典范形态。一是援西入中。其在“西学东渐”的中国近代化和现代化大背景中表现得尤其明显,如20世纪初和80年代都曾兴起对西方文化典籍的大规模译介和传播,学界争先恐后、毫无保留地学习、引进并运用西方现代艺术学话语体系,译介、模仿、移植等填补学科理论空缺的权宜之计,很多时候被本末倒置地视为艺术学学科建构的第一要义,许多艺术研究者完全陶醉于对西学话语“首介权”的盲目争夺,并津津乐道。应该说,艺术心理学、艺术社会学、艺术符号学、艺术人类学等学科概念和命题都是建立在这个中国现代性的整体背景基础上的。二是以西释中。有人将其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完全借用西方现代学科的标准和范式来研究中国传统思想,完成对中国传统思想的重构,即“旧瓶装新酒”;另一种则是仅仅借用西方现代学科的术语体系来诠释和表述中国传统思想,以揭示中国传统思想的固有精神和脉络为目的,即只具西学的外貌而其实质仍是中国传统思想本身。[21]像滕固的中国艺术史研究、邓以蛰对中国书画艺术的研究等,都自觉运用了西方的美学艺术学理论来对中国艺术特征和规律进行探索,体现了上述两种方向。中国现代人文社会学科,总体看都是“以西释中”的产物。它自正式诞生之日便与中国传统学术不管在学科建构还是在术语表达上都有很大之不同,而经过近百年的发展,中国现代学科形态在一定程度上已基本稳定,并形成了自己的现代传统。它注重以西方艺术学理论话语来挖掘、整理中国语境中历史事实所蕴含的相关思想,以期实现中国艺术学学科体系建构的企图和功效,因而更具有确证的功能。三是中西互证。如果说前两者是西学向中学的单向传播的话,那么这种方式便具有了交互性特征,有人称之为“双向阐发法”[22],即不但要运用西方美学艺术学理论来阐述中国美学艺术学理论,同时也要运用中国美学艺术学理论来印证西方美学艺术学理论。像朱光潜的《诗论》《文艺心理学》,钱钟书的《管锥编》《谈艺录》等都是中西艺术学互证互释的典范。这些研究往往通过对完全不同文化背景下产生的中西方艺术和艺术理论进行比较,广征博引,缜密入思,深入阐析两者的异中之同及同中之异,以把握中西艺术的共性及各自的个性特征,进而彰显中国艺术学的现代性内涵,表达中国艺术学完全媲美于西方艺术理论的价值诉求。虽然中西互证表面上看来是双方平等,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进入到中西艺术全面系统的跨文化比较层次,“突破时间、地域、学科、语言等各种界限和壁垒,以新的学术视野来进行新的学术研究”[22],但这种比较印证仍然要以西方艺术学理论作为参照系和学术标准,标识着西方艺术学理论在中国艺术理论研究中的强势主导地位。四是中西交融。这属于中西之争中比较理想的形态。其区别于中西互证的是,学术本土化意识更为自觉,倡导一种对等基础上的对话交流,以建设更有普适性、创新性的文化形态。在艺术学理论研究领域达到这种境界的当属宗白华。早在“五四”时期,青年宗白华就提出了东西方文化融合而成为世界新文化的伟大理想:“将来世界新文化一定是融合两种文化的优点而加之以新创造的”[23](p.102),并指出了中国学者在实现这一理想中可以做出自己独特的、别人不能替代的贡献。而在20世纪前半叶的学术实践中,宗白华矢志不渝地贯彻了这一原则。他对艺术意境、艺术时空、艺术价值、艺术形式的阐发,在中西艺术观的融合与打通上,几乎达到水融、浑然一体的程度。借助于中西艺术学互相的参融和比较,“使双方的独特背景、特征及其深刻内蕴得以扩展,从而实现中西之间的‘对话’”。[24]应该说,在全球化时代,多元文化间的交互影响和交对话流会越来越频繁,也必然会突破我们习惯性的“中西交流”式思维框架。在这个背景下,中西艺术学理论的碰撞和交流虽然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与西方的比较,既成了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必要道路,也是中国文化提升自己的文化自尊心和文化自信心的重要方式”[25],但我们更要突破既有定势的束缚,在一种全球化文化的理论视野中,对中国与东方、中国与西方、中国与其他文化圈(如非洲、南美)的艺术实践和理论展开全方位的审视、比较和提炼,这样才能创造出一种既有中国独特境界又具有世界性意义的中国艺术学理论。

六、消解与建构的抵牾

消解和建构呈现了后现代语境下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中两股相互抵消的力量间的剧烈冲突。艺术学理论作为一门学科得以成立,首先是基于以下的理论预设:存在一个普遍的、可以揭示各门艺术共性和规律的艺术本质。而要阐释清楚艺术的本质,必须充分整合现有的研究艺术的各门学科,如门类艺术学和美学等学科资源。在此基础上,才能建立起以艺术整体为研究对象的综合性艺术学理论。但是这种观点遭到了某些学者的质疑。其依据是在国外只有艺术史、音乐学等学科,“迄今并不存在‘艺术学’概念。”[26]应该说,这种表述基本符合国外后现代语境下的艺术学科实际。法国著名后现代主义理论家利奥塔认为,科学知识的发展,在后现代已经导致了完全不同于现代的景观,那就是在现代文化中那种作为一切知识根据的“元叙事”已经消解了。科学知识的细分和专业化,形成了一个分化越来越细致和专门的局面。于是,共识也已变得不可能,各门科学的发展越来越缺乏彼此可以沟通的可通约性,而由于总体性已经不复存在,“局部决定论”成为主流。[27](p.122-128)也就是说,在后现代文化中,非中心的、不确定的和局部决定论的特征,就使得知识与共识无关,与日常经验和常识无关。布尔迪厄也指出,现代学科制度的标准化、科层化的区分体系更形成了一种“专业态度”(professionalism),这种“专业态度”使知识分子将其注意力完全集中于狭隘的知识领域。[28](p.43)显然,在这种背景下,西方的艺术研究主要集中在美术、音乐、戏剧、电影等分门别类的研究上,而无意于对艺术做中心化的、确定性的和整体性的“元叙事”研究。西方学者对艺术学理论意兴阑珊也就毫不奇怪了。但值得警惕的是,当各门学科都在不断增加自身的科学性,忙于就晦涩的概念和方法论进行争论时,各种理论已经变得脱离现实,和公共生活日益疏远,陷入狭隘的学科问题,只和专家有关。由此,伴随理论的成功,理论对现实的反应则越发迟钝。这在客观上提出了打破现代学科过于狭窄化、专门化的局限,重新恢复学科与现实、学科与学科之间血脉联系的时代命题。综合性、跨学科的艺术学理论研究显然适应了这样的时代需要。艺术学理论在向相邻学科开放、与之交叉的同时,还要跨门类艺术形成综合性理论。它“一方面要像一切科学一样进一步专业化和技术化,另一方面又要注意学际关联问题。……必须同时既向内部进军又向外部进军,既强化‘内政’又增进‘外交’。它们必须经受这种强度较大的张力,它们必须同时处理好思想性与技术性的问题。”[29](p.9)探寻艺术学理论的学科本性必须在强化“内政”(亲缘学科)与增进“外交”(相邻学科)的复杂关联中进行。在强化“内政”中,艺术学必须小心翼翼地处理与门类艺术学和美学的关系,既发挥其在后两者之间的桥梁纽带作用,又不能被后两者所同化和收编。在增进“外交”中,艺术学又必须既充分借鉴吸收相邻学科的工具和方法,又坚持艺术本位,避免因无限泛化而导致自我消解的危机。可见,在艺术学理论寻找自身的学科定位过程中,始终存在着消解与建构两股抵牾性力量。消解,是因为根深蒂固的传统学科分类观念,以及后现代语境下知识碎片化的事实,导致作为综合性的艺术学理论始终存在被门类艺术学或美学收编的生存威胁。建构,则是固有的精细化操作造成各种学科固守一隅、彼此不相往来,并日益丧失对现实问题的灵敏反馈,使得“跨越边界,填平鸿沟”的呼声越来越高。中国艺术学人由此勇敢担负起对各门类艺术进行综合的、整体的、宏观的乃至跨学科或跨文化研究的历史使命。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建构显然顺应了解决复杂性艺术问题的现实需要,同时也是打破传统艺术学科霸权,填补学科研究空白,从而使得艺术领域由知识分化、彼此隔离而重新走向综合的有力保证。总体看,在艺术学理论学科建构的进程中,虽然面临着学科消解的种种质疑和阻力,但在艺术学整体升格为学科门类的大前提下,艺术学理论走向兴盛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徐子方曾深刻地指出艺术学理论是艺术学门类得以成立的前提:“如果不承认各门类艺术学之间有共性,且这种共性又有可能在建立一个完整统一的学科即失掉了存在的基础,甚至连‘艺术’一词都会随之丧失了存在的合法性,剩下的只能是壁垒分明的美术学、音乐学、戏剧学、电影学等具体的‘门类’学科。不妨设想一下,如此四分五裂,各行其道的‘学科’有什么资格要求得到学科门类的地位呢?”[30]如果换个角度去思考,是否可以说,消解与建构的相互抵牾使得艺术学理论学科始终感受到生存的压力。恰恰是这种压力的存在,才激发出艺术学理论在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境遇中知难而进、勇于开拓的无限能量。(下转第188页)(责任编辑:徐智本)

① 雅各布逊曾以“主因”(the dominant)来概括影响和主导艺术史方向的某种核心艺术因素,其可以在艺术风格和流派,甚至在特定时期的总体艺术面貌中发现。参见周宪《视觉文化与现代性》,《文化研究》第1辑,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122-1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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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社会学论文第7篇

当代美国文化艺术哲学理论的转向对中国文化艺术界甚至世界文化艺术界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浅析当代美国艺术哲学的理论价值对我国的艺术哲学产生的影响,有利于我们理解我国的艺术哲学。

随着西方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思潮的涌入,我国的大众审美在总体上有了向后现代主义倾斜的趋势。当今社会的非主流审美盛行,选秀节目的大行其道,整容之风愈演愈烈,人们已经将审美的眼光从高雅艺术的阳春白雪投射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国人常说的雅俗共赏,似乎在这一时期得到了很好的融合。但是在这看似平静的融合本文由论文联盟收集整理背后,也存在了些许问题。我国本土的艺术哲学理论发展还不够完善,如何在学习当代艺术哲学先进理论的同时,更好地借鉴其中的有利因素为我国的艺术理论建设服务,是非常重要的。

当代美国的社会文化,是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和文化内部孕育出来的一种极其复杂的社会现象。当代美国艺术哲学试图打破传统主义所设定的审美秩序与传统,对传统艺术评价标准提出质疑,瓦解了传统艺术审美的思维定势为我国社会文化发展提供了很多的借鉴意义。

首先,构建了多元化的评价机制。新艺术形式的出现使得艺术哲学理论在每一次的自我否定与历史否定之间寻找一种相对的平衡,新艺术理论的形成在定义艺术已有形式的同时也为艺术形式的发展打开新的思路。其次,拓宽了社会文化研究的视野。哈贝马斯曾经说过:“18世纪以降……科学话语,道德理论,法理学以及艺术的生产和批评依次被体制化了。文化的每一个领域都和文化的职业相对应,其中专家们所关心的是对这些问题的处理。这种专业化地对待文化传统彰显出文化这三个层面的每一个所具有的内在结构。它们分别呈现为认知—工具理性结构,道德—实践理性结构,和审美—表现理性结构。”艺术哲学理论作为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程度促进了艺术领域中艺术评论家、文化商人等一大批与之相应的专业人士的出现。为整个艺术领域的发展提供了智力支持的同时也拓宽了社会文化研究的视野。第三,对自由精神的追求。传统艺术的创作具有一整套相对固定的方式,当代艺术尤其是后现代艺术追求的是对传统语言、意义、道德等桎梏自由思想因素的扬弃,表现了对自由精神的追求。苏珊·朗格以符号论哲学的研究方法为基础,创新性地发展了自己的艺术符号哲学,阿恩海姆的研究也结合格式塔心理学的研究方法,独辟其境,使当代艺术哲学的发展更加多样化。阿瑟·丹托及乔治·迪基的研究抛开传统审美的限制,回归艺术哲学本身,使美学让位于艺术,为当代艺术哲学理论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他们研究的根本出发点都是对自由精神的不懈追求。第四,当代艺术哲学理论的另一贡献是对艺术与生活模糊界限的划分。当代艺术呈现出生活之美,艺术与生活的融合,因而造成了艺术与日常用品的界限模糊。当代主义艺术哲学理论在生活与艺术之间树立了一个尺度。使艺术既不会与生活相对立也不会在融合中迷失自我。第五,促进了对艺术、文化及社会关系的综合性研究。当代美国社会的发展,促进了艺术哲学理论的变化。无论是现代主义美学理论研究亦或是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哲学理论研究都是立足于社会的时代背景,结合当时的文化及社会所进行的综合性研究。尤其是阿瑟·丹托和乔治·迪基,他们都试图通过研究在艺术定义与社会认可之间达到一种平衡。当代艺术哲学中权力话语的消失,使人们的标准概念呈现多样化评价态势的同时也促进了社会文明的发展。

当代美国艺术哲学理论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的转向,其理论价值对我国来说无疑是十分巨大的。 进入本世纪,市场经济的迅猛发展,促使中国当代艺术呈现出新的发展样式,但是其中不乏一些为了获得利益、知名度等哗众取宠、恶意炒作甚至十分变态的艺术行为。在当代国内艺术哲学理论不甚发达的今天,这这种现象的出现是不可避免的。国内部分文艺理论家认为这是当代艺术审美的迷失,并呼吁重建当代中国艺术的审美标准。在这一时期,我们研究当代美国的艺术哲学理论无疑会对我国当代的艺术理论建设提供理论上的支持。

“艺术来源于生活”,与艺术世界联系最为密切的,就是我们日常的生活世界。日常生活是持续性、重复性的,遵循实用主义、功利主义的原则。在日常生活中,人们首先会确定一种一般的标准或规范,对试图打破常规者进行思想或行动上的约束或规范。但是艺术创作必须抛开常规,脱离功利的目的才能触及心灵。同时,当代社会对艺术作品的阐释虽然没有了所谓的权力话语,但是就我国实际审美过程中的具体

情况而言,大众审美的相对素质发展不均衡,所谓专业人士的言论还是会起到一定的导向作用。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8篇

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是产生在19世纪中叶欧洲特定历史文化条件下的一种异质文化成果,与中国传统文化有明显的区别。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要在中华大地上播种、发芽、开花、结果,实现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中国化,就要把来自西方思想文化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文艺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在运用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基本原理解决中国文艺实践和理论发展实际问题的过程中,不断地有所拓展、有所创新,创造新的理论成果,形成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体系。

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伴随着“西风东渐”的时代洪流而揭开序幕的。近百年来,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在中华大地上播撒、成长,创造了深为世人瞩目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辉煌业绩。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在中国传播和发展的历程,大致分为以下五个主要阶段:

第一阶段:从“五四”新文化运动至1927年,是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在中国的早期传播与初步探索时期。

马克思的学说最早传人中国,是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但当时只是作为蜂拥而入的众多西方学说中的一种,并没有形成思想文化运动。马克思主义作为改变中国命运、进行社会革命的指导思想而被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所选择和接受,是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的。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功,使中国的先进分子确立了“以俄为师”的道路,把马克思主义作为观察国家命运、改造社会的工具。在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下,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作为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被中国进步的作家、艺术家所接受,成为他们用来分析和解决中国文艺问题的重要理论工具。

是中国最早接受并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先进分子代表,也是“五四”时期代表着中国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杰出思想家。他于1918年撰写的《俄罗斯文学与革命》一文,评介了俄国诗人与社会革命的关系,认为“故文学之于俄国社会,乃为社会的沉夜黑暗中之一线光辉,为自由之警钟,为革命之先声”。1919年,在《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中比较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其中包括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关于艺术作为社会意识形式与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关系的一段经典论述。同年,在《什么是新文学》中提出了发展新文学的主张,要求新文学“是为社会写实的文学”,并指出“宏深的思想、学理,坚信的主义,优美的文艺,博爱的精神,就是新文学运动的土壤、根基”。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评介俄罗斯文学,热情呼唤中国新文学的产生,这是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用刚刚学到的马克思主义探索中国文艺问题的最早体现。

继之后,一批从事宣传和青年工作的共产党人和革命作家邓中夏、恽代荚、箫楚女、、沈泽民、沈雁冰、郭沫若、蒋光慈等人,在《新青年》、《中国青年》、《民国日报》副刊《觉悟》等进步报刊纷纷发表文章,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阐述艺术的社会属性,并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提出“革命文学”的主张,强调文学艺术为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服务。1924年,萧楚女发表在《中国青年》第38期的《艺术与生活》一文,从艺术作为社会意识形式的一种来分析与经济基础的关系,批驳了“为艺术而艺术”、“艺术创造一切”的唯心主义艺术观,强调艺术是社会生活的反映。他说:“艺术,不过是和那些政治、法律、宗教、道德、风俗……一样,同是一种人类社会底文化,同是建筑在社会经济组织上的表层建筑物,同是随着人类底生活方式之变迁而变迁的东西。”沈雁冰的长篇论文《论无产阶级艺术》,是早期中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阐释文学艺术问题的范例。他从无产阶级艺术产生的条件,无产阶级艺术的范畴、内容、形式等方面,比较系统地论述了无产阶级艺术的基本特征和理论主张。郭沫若的《革命与文学》,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对文学与革命的关系作了较为系统的阐述。他呼吁革命的文学家“要把文艺的主潮认定!应该到兵间去,民间去,工厂间去,革命的漩涡中去”,写出“同情于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的写实主义的文学”。

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提出的艺术主张和见解,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对中国文艺的实际问题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理论成果,代表了中国革命的先驱者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初步探索。他们的艺术主张和见解尽管还不够系统,在理论上也欠成熟,然而,这是处于萌芽期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初步探索,是中国共产党在国民革命中的文艺政策的最早体现,对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发生具有积极的开拓和促进作用。

第二阶段:从1928年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兴起到1937年,是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在中国的广泛传播与运用时期。

1928年创造社和太阳社倡导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运动,由于某些明显的偏差,引起了进步文学阵营内部关于“革命文学”的论争。在论争过程中,双方都体会到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重要性,于是开始寻求“新的武器”,出现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翻译、传播的热潮。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大量译介,使得1929年被称为“社会科学年”。鲁迅、冯雪峰编辑的《科学的艺术论丛书》,陈望道主编的《文艺理论小丛书》等,将普列汉诺夫、卢那察尔斯基、沃罗夫斯基等人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著作翻译成中文,“借以煮自己的肉,以救正革命文学论争的偏颇”。此后,中国左翼文艺界才逐渐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成为指导中国文艺实践的“科学的艺术论”。

1930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后,建立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会”,还创办了《萌芽月刊》、《文学月报》、《文艺研究》、《译文》等刊物,发表了许多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的翻译和介绍文章,进一步促进了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学习和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创始人的文艺论著被陆续翻译、介绍到中国。例如:1930年,冯雪峰根据日文版转译了列宁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以《论新兴文学》为题发表在《拓荒者》第1卷第2期。1932年,瞿秋白编译的《“现实”——马克思主义文艺论文集》一书,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现实主义艺术观。1934年,克己、何畏译的《托尔斯泰论》,收有列宁论托尔斯泰的4篇文章。1936年,郭沫若从德文翻译的《艺术作品之真实性》(《神圣家族》节录),介绍了马克思的艺术真实论和恩格斯关于现实主义的观点,是中国第一部直接译自原文的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论著读本。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文艺论著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推动了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形成和发展的进程,也促进了左翼文艺运动的理论建设。

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左翼文化运动“在社会科学领域和文学艺术领域中,不论在哲学方面,在经济学方面,在政治学方面,在军事学方面,在历史学方面,在文学方面,在艺术方面(又不论是戏剧,是电影,是音乐,是雕刻,是绘画),都有了极大的发展”。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和多方面的丰富和发展,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形成提供了理论与实践的基本条件。

左翼艺术家在译介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的同时,还自觉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解决左翼文艺运动的理论与实践问题,为建立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体系付出艰辛的努力。左翼艺术家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阐述了文学的性质和社会功能,认为文学属社会意识形态,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之一,并确认了文学的阶级性。郭沫若的《英雄树》、成仿吾的《从文学革命到革命文学》、李初梨的《怎样地建设革命文学》等文章,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阐述了文学的阶级性、文学与社会的关系等一系列重要问题,产生过较大的影响。在左翼文艺界关于文艺大众化的讨论中,鲁迅、郭沫若、瞿秋白、冯雪峰、郑伯奇、冯乃超、沈端先、钱杏邨、周扬等纷纷发表文章,对文艺大众化的目的与任务、内容与形式、普及与提高及文学语言的大众化等问题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左翼艺术家还把文艺大众化付诸实践,大力提倡戏剧的大众化、音乐的大众化和面向工农的大众美术,为实现革命文艺和人民大众的结合做出了重要贡献。在“红色的30年代”,左翼戏剧、电影、音乐、美术创作硕果累累,一大批优秀的艺术作品流传至今。与此同时,在文艺论争的过程中,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也得到广泛传播和发展。左翼艺术家与资产阶级文人新月派的斗争,与反动当局支持的“民族主义文学运动”的斗争,与“自由人”、“第三种人”的论争,以及左翼电影与“软性电影论”的论争、左翼音乐关于新音乐运动的辩论,都批驳了资产阶级文艺思想,批评和教育了资产阶级自由派和小资产阶级文人,捍卫了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基本原则,促进了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发展。

鲁迅、瞿秋白、冯雪峰、周扬等人在传播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鲁迅翻译了普列汉诺夫的《艺术论》,卢那察尔斯基的《文艺与批评》、《艺术论》和苏联的《文艺政策》等著作,为左翼文艺运动提供了重要的思想理论武器;在与新月派、“民族主义文艺运动”以及“自由人”、“第三种人”的文艺论争中,提出了许多精辟的理论见解,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宝库。瞿秋白系统地译介和阐释了马克思主义现实主义理论,并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文艺发展的理论与实际问题,在倡导文艺大众化、积极开展马克思主义艺术批评等方面,做出重要的贡献。冯雪峰不仅在翻译、介绍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方面,功绩卓著,而且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评论作家作品,在文艺论争中阐述了许多有价值的理论观点。周扬在与“自由人”、“第三种人”的论争中发表的文章,宣传了唯物主义反映论和列宁的文学的党性原则;他于1933年11月发表的《关于“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唯物辩证法的创作方法”之否定》一文,最早把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理论介绍到中国文艺界,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第三阶段:从1938年至1949年,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发展的成熟期。

左翼文艺运动在传播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方面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显著成绩,但是,它的缺点和历史局限也很明显,特别是理论上对马克思主义的生搬硬套和庸俗社会学错误,使某些批评文章显得生硬、粗疏。在1938年10月召开的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正式提出了“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的主张。他说:“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待解决的问题。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1942年2月8日,在延安干部会上所作的《反对党八股》的著名讲演中指出,如果不反对党八股和教条主义,“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就不能得到广泛的传播和发展”。这种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做法,不但极大地推动了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而且在“中国化”的过程中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产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光辉历程中的第一座丰碑——思想。

文艺思想是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中国化的产物。文艺思想的产生,标志着具有严整理论形态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建立。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形成和系统化,是中国共产党人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伟大进程中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发展进入成熟期的重要标志。

在1940年写的《新民主主义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成果之一。运用马克思主义关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学说和唯物主义反映论,全面系统地论述了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定了发展中华民族新文化的理论纲领。不仅明确提出了建设“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即新民主主义文化的总任务,而且全面阐述了文化艺术中的“中”、“外”、“古”、“今”诸方面的关系,要求批判地吸收和继承古往今来一切有价值的中外文化遗产,为建设和发展中华民族新文化指明了方向。

1942年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进入成熟阶段的重要标志,在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中国化的发展进程中具有深远的意义。《讲话》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文艺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科学地总结了“五四”运动以来的新文艺运动,特别是左翼文艺运动的历史经验,围绕着革命文艺为群众和如何为群众这两个中心问题,全面深刻地论述了文艺与生活、文艺与政治、文艺的阶级性与人性、文艺批评、文艺统一战线等一系列重要的艺术理论问题。这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第一次较为系统的阐发,以其严整的理论形态和理论的创造性,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艺术观。

延安文艺座谈会后,在《讲话》精神的指引下,解放区的文学艺术创作出现了崭新的气象,涌现出一大批反映时代要求、深为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如秧歌剧《兄妹开荒》,歌剧《白毛女》,新编历史剧《逼上梁山》,秦腔《血泪仇》,平剧《三打祝家庄》,话剧《同志,你走错了路》,短篇小说《李有才板话》、《小二黑结婚》,诗歌《王贵与李香香》,等等。在文学艺术创作沿着大众化、科学化、民族化方向发展的同时,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中国化的探索与研究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尤以周扬、胡风、郭沫若、蔡仪等人的贡献最为突出。

周扬认为他是文艺思想的“宣传者、解说者、应用者”,自觉地以的《讲话》来构建自己的理论框架。1944年,周扬根据《讲话》精神编辑的《马克思主义与文艺》一书,在宣传和普及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论赵树理的创作》、《新的人民的文艺》等文章,运用文艺思想评论作家作品,及时地总结了解放区文艺创作的新经验。胡风在继承、发扬“五四”新文学精神和置身大众化、民族化论争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现实主义艺术观和艺术批评理论。胡风提出的以“主观战斗精神”为特征的现实主义理论,是他在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研究上的突出特点,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郭沫若的历史剧理论,既是他数十年历史剧创作经验的总结,也是他对马克思主义历史剧观的继承与发展。蔡仪的《新艺术论》和《新美学》,在中国现代艺术理论和美学发展史上的开拓意义,为人所称道。他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进行美学和艺术理论研究,以唯物主义反映论去分析美学和艺术问题,构建了较有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和艺术理论体系,为中国马克思主义美学和艺术理论的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

第四阶段:从1949年至1977年,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深入探索与曲折发展时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成为中国文艺界的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文艺论著的翻译、整理和出版工作,也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我国翻译、出版了一大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文艺论著,影响较大的译本有:《马克思恩格斯论文学与艺术》(让·弗莱维勒编选,王道乾译,平明出版社1951年版)、《文学与艺术·马克思恩格斯原著选集》(刘慧义译,50年代出版社1953年版)、《马克思恩格斯论浪漫主义》(里夫希茨编,曹葆华、程代熙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里夫希茨编,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1966年出版)、列宁《论文学与艺术》(尼·伊·克鲁奇科娃编,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年版)。此外,我国学者编选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文艺》,由人民文学出版社1951年出版,后多次修订重版,为宣传和普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艺术思想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对如何发展和繁荣具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的社会主义新文艺,提出了一系列正确的文艺方针、政策,发表了许多精辟的艺术见解,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文艺思想。1956年,提出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作为发展社会主义艺术和科学文化的基本方针,是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重大贡献。同年,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中,提出了正确对待中外文化遗产,发展具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的社会主义新文艺问题。指出:“艺术的基本原理有其共同性,但表现形式要多样化,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他认为,中国的语言、音乐、绘画等民族艺术,有其自身的规律,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与必然性,但也具有一定的保守性、落后性。因此,他主张发展民族新文艺“还是以中国艺术为基础,吸收一些外国的东西进行自己的创造为好”。1958年提出的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艺术主张,1965年他在《给同志谈诗的一封信》中关于诗歌创作中形象思维问题的阐述,以及60年代中期他关于绘画、雕塑使用模特问题的批语,都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这一时期,在戏剧、电影、美术、音乐、舞蹈等艺术领域,许多美学家、艺术理论家积极从事艺术民族化的深入探索,以富有鲜明中国特色的艺术理论为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中国化作出了积极的贡献。王朝闻在美学和艺术理论上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他的艺术理论建立在丰富的创作和欣赏经验之上,其突出特点是运用唯物辩证法观察、分析艺术现象,在各种对立统一的艺术关系中揭示艺术活动的规律,提出了许多精辟的理论见解。张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对中国戏剧的发展及其内在规律进行科学的审视和精当的理论概括,创立了“剧诗”说,提出了话剧民族化和戏曲现代化的主张,为中国当代戏剧的理论建设作出了杰出贡献。夏衍、陈荒煤等电影理论家在理论和实践上开拓创新,为探索中国电影的民族风格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李凌、吕骥、马可等音乐理论家对新音乐民族化问题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研究,为建构有中国特色的新音乐理论作出了重要贡献。吴晓邦是中国新舞蹈艺术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他在继承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努力创造体现时代精神的中华民族新舞蹈,构建了具有时代特征的民族化的新舞蹈理论。

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发展也经历了一段坎坷曲折的道路。在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取得决定性胜利后,由于对国内阶级斗争形势的严重性过于夸大,文化艺术的指导方针出现了愈来愈严重的“左”的偏差,对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发展和研究工作造成了某些失误和偏颇。1966年开始的“”是一场空前的文化浩劫,极“左”的文艺路线严重扭曲和破坏了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发展和建设。

第五阶段:从1978年至现在,是构建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体系与创新发展时期。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我国进入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新时期以来,邓小平在创立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过程中,面对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中国文艺现实,科学地总结了社会主义文艺发展的经验,对社会主义文艺的一系列根本原理做出创造性的概括和建树,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实践相结合的历史性飞跃,产生了重大的理论成果——邓小平文艺理论。邓小平文艺理论阐明了社会主义文艺的性质、方向、地位、任务、方针,艺术批评的功能和方法,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艺术人才的培养以及艺术体制改革等一系列重大的理论与实践问题。这就使得邓小平文艺理论具有独特的理论创造性、鲜明的时代精神和强烈的实践特色,为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宝库增添了新的内容和光辉,从而使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产生了又一次新的飞跃。

的艺术思想,是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中国化的重要成果。指出“我们党要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艺术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的观点,确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的创作导向;“一手抓繁荣,一手抓管理”的艺术观念,促进了市场机制条件下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繁荣与发展。

在新世纪新阶段,运用马克思主义艺术观分析我国社会主义文艺实际,科学地阐述了艺术与人民的关系、艺术与“三贴近”、艺术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一系列重要的理论问题,为繁荣社会主义文艺与和谐文化建设提供了正确的理论指导。

邓小平文艺理论、的艺术思想和关于艺术的重要论述,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文艺思想的继承、丰富和发展,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最新成果。

艺术社会学论文第9篇

       近些年来,由于文化研究的冲击,文艺学领域发生了深刻变化。研究对象的泛化、研究方法的游移、学科边界的模糊和学科独立性的动摇,导致了学科性质的困惑和学科前景的迷茫。面对文化研究的强劲势头,"转向"说、"跟风"说、"劫持"说、"终结"说、"拯救"说、"扩容"说、"侵占"说、"跨学科"说、"大杂烩"说、"国际化"说、"殖民化"说,以及究竟是"文化研究遭到文学研究的劫持",还是文化研究"入侵""劫持"了文学研究?可谓歧见蜂起,异说纷呈。"冷战",有持续升温之势。

       为了协调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之间的紧张关系,更为了应对当下中国文艺实践所出现的一系列新情况、新问题,谋求文艺学在全球化语境中多元化、多样化发展的思路和可能,我认为重建文艺社会学,是必要的。  

       提出"重建文艺社会学",并非我的发明。至少在2001年4月的扬州会议上,陶东风先生即有过明确主张。尽管我把80-90年代的文艺社会学研究统称为"学科重建期"  ,并把再提"重建"的目标之一,定位于承传上个世纪的未竟事业。但本文之缘起,仍可视为对陶氏话题的展开与延伸。

       一、  文化研究和文艺社会学

       文艺社会学和文化诗学

       文化研究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先是作为文艺社会学,继尔是作为艺术文化学介绍到国内的。1995年大连"文化研究:中国与西方"国际研讨会后,一种比较流行的看法,是把它当作一种"跨学科跨文化研究"。1997年,乐黛云先生仍将其视为"跨学科文学研究"和"跨文化文学研究"  。此后,尤其是1999年南京"世纪之交:文论、文化与社会"学术会议后,文化研究发展迅猛。据最新资料介绍:始于20世纪60年代英国伯明翰学派流行文化的研究方法,目前已经应用于全球。而国外最有名的人文网站"voice  of  shuttle"对文化研究的界定是:"文化批判主义/理论和社会学、传媒研究、后殖民主义研究、经济学、文学以及其他代表了当代人文主义领域中’文化’层面领域的交叉点"  。尽管究竟何为文化研究,学界仍有不同意见,但可以肯定地说,作为具有全球性的学术文化思潮,文化研究既是在文学研究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同时也将文学研究泛化、策略化、意识形态化了。

       关于文化研究和文艺社会学研究的渊源关系,文化研究的创始人理查德·霍加特有过清晰表述。他不但认为作为文化研究的"当代文化社会学"是对"传统称为文艺社会学或文化社会学的领域"的扩展,而且提出了应该把"文学社会学"当作"当代文化研究的一个分支"的思路与构想。  而他关于当代文化研究所应该关注的五大问题  ,其实也无一不在文艺社会学的研究范围之内。唯其如此,阿兰·舒特尔华斯在论及早期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学术宗旨时曾明确指出:"在’中心’里这些是很一致的:为了开展文学的社会学研究或大众文化与大众媒介的社会学研究……对于这个中心来说,很明显的一项任务即是培养在文学批评中的社会学家。"约翰·科纳在《作为社会学的批评:解读媒介》中也强调:"’文化研究’是在社会-文学的考察中形成的,继而在理查德·霍加特和雷蒙德·威廉斯的著作中得到重要的发展。"  

       文化研究的著名学者如此看法,文艺社会学专家又如何见识?

       法国著名文艺社会学家埃斯卡皮曾根据韦勒克、沃伦的《文学原理》,把文学社会学研究归纳为三种:作家社会学、作品社会学、公众社会学。他认为:三种学说中,第二种源远流长并发展很快。而"理查德·霍加特及其伯明翰现代文化研究中心的功绩在于专攻这一课题的另外两个方面,这一总体态度的特征就是从文学出发,通过社会学的方法,达到一种社会化的文学。"          德国学者西尔伯曼,也把文化研究当作文艺社会学研究的新发展,将雷蒙德·威廉斯的《文化和社会,1780-1950》(1958)、r·霍加特《文学的用途》(1956)与《文学和社会学》(1966)等著作,作为重要的文艺社会学文献加以推介。而英国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和法国波尔多"文学和大众艺术技术研究所",也被同样作为国际著名的文艺社会学研究机构而加以列举。

       无论从学理的角度还是从学科史的角度看,文化研究和文学研究,特别是和文艺社会学研究的历史/逻辑关联性,应该是没有疑义的。

       那么,文化诗学和文艺社会学关系如何?

       由于文化诗学本身就是新历史主义的别称,是格林伯雷对新历史主义的另一种命名;而新历史主义,既是文化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具有"现代形态"的文艺社会学。

       基于担心随着文化研究的研究对象漫无边际地泛化,从而使建立在"文学文本"研究基础上的文学理论,有失去起码的学术品格和学科独立性的危险,北师大文艺学研究中心提出了建立"文化诗学"的理论构想。早在南京会议上童庆炳先生《文化诗学是可能的》,便引起了我的极大关注;《文学评论》2001年第6期"文化诗学"研究专辑,更给人以中流击水力挽狂澜之感。在文艺学何为?文艺学何能?文艺学何去何从似乎越来越不明朗的学术语境中,倡导一种既立足于文学本位,又具有视界融合特点的"文化诗学"范式,是适时的,极具建设意义的。

       不过,在倡导"文化诗学"之时,又以"文化研究"来贬斥"文艺社会学",却有点使人不得要领,匪夷所思。

       作为一种"实践"而不是一种"教义"的文化诗学,尽管在理论上有些"无法定论",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新历史主义之"新"的一个重要特征,就在于它对不同理论视域/体系/原则/方法所持的具有包容性的"开放的态度"。为了更加有效地探讨资本主义文化中艺术与社会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福柯主义和欧洲(尤其是法国)的人类学和社会理论等等,都成为文化诗学的资源。用格林伯雷的话来说,即"都对我自己的文学批评实践的形成发生过作用"。有论者将文化诗学的理论假设归纳为"新历史观"、"文本的阐释"和"文本的扩张"三大特点  ,是精当的。不过,需要强调的是,其"文本的阐释"绝不仅仅是"审美"的,甚至主要不是"审美"的。它重视的是"文本"和"语境"的关系。而在对这种关系的阐释中,他们所喜欢使用的又偏偏是那种不但"无诗意",甚至根本就是"反诗意"的商业化术语。正如格林伯雷所言:"艺术作品是一番谈判以后的产物,谈判的一方是一个或一群创作者,他们掌握了一套复杂的、人所公认的创作成规,另一方则是社会机制和实践。为使谈判达成协议,艺术家需要创造出一种在有意义的、互利的交易中得到承认的通货。"          他们之所以要用"流通"、"谈判"、"交换"之类的商业隐喻来阐释文本,是基于有意识地要解构经济和非经济的二分法,借以"说明似乎是最不沽名钓誉、远离铜臭的高尚实践(包括艺术),其实也在最大限度地谋求物质或象征的利润。上层建筑不只是单纯地受经济基础的支配,它也参与了经济基础的构成。在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新历史主义企图找出社会流通的踪迹是如何被抹擦掉的。"  而这一学术旨趣和目标,恰恰是西方现代文艺社会学的基本理论立场之一。

       当然,"新兴的文化研究与原来的文艺社会学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但必须强调和补充的是:第一,与"原来的"文艺社会学有很大的不同,不等于和"现在的"文艺社会学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传统的"文艺社会学和"现代的"文艺社会学本身便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关于这一点,童先生在《文艺社会学及其现代形态》  一文中有过透辟分析,不用赘述。第二,这种"很大的不同"主要是表现为"研究对象",还是"研究方法"?童先生在文中特别指出了方法:"经过’审美’和’语言’的洗礼后,文化研究也找到了新的批评方法,那就是紧紧地从文本的语言出发来揭示文本的思想蕴涵,而不是像过去某些批评家那样,脱离开文本的语言,发一些议论。"这与上面所强调的"不同",以及对离开文学文本的"无诗意或反诗意的社会学批评"的批评所构成的意指关系,是不言而喻的。

       关于文化研究和文艺社会学研究方法的关系,本文将在下一节讨论。这里我所要表达的意思是:文艺社会学和文化研究的不同,尽管也包括了方法,但主要的不是方法,而是对象。前者的研究对象是"文艺",而后者则是"文化"。由于人类社会的一切现象无一不是一种"文化"现象,因此,文化研究也就把它的研究对象无边际地泛化、无限度地扩张到了几乎无所不包的地步。这是二者最大的"不同",也是学界最大的"不满"。正因为如此,本文才提出要重建文艺社会学。

       当然,就文学研究领域的某一个体而言,他完全可以有自己独立的学术选择。他可以成为一个文学研究专家,也可以并可能成为一个卓越的文化研究专家。而且我还认为,在转型期和全球化的社会历史语境中,文化研究所具有的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探索性,对于当代中国而言是非常必要和非常重要的。但是,另一方面,就学科而言,文艺学却不可能也没必要对什么都发言,不可能也没必要包打天下。有论者称:越俎代庖,已成为一种"学科霸权与侵略";而文学理论的"文化化"倾向,则是当前我国文论研究中"最主要、最流行、最隐蔽也是威胁最大的问题"。  "目前国内的’文化研究’有沦为二流社会学、经济学的危险。"  这是否有点"危言耸听",可以讨论。但毫无疑问的是,跨学科研究,必须以本学科的特性、独立性为基点、支点和出发点。否则,它不但有大而无当、大而化之之虞,而且有自毁安身立命基点之险。理查德·霍加特的告诫在今天仍不失其警醒意义:"……我们将迟早停止谈论文学,而发现我们自己只是在谈论历史、社会学或者哲学,而且也许只是在谈论糟糕的历史、糟糕的社会学和糟糕的哲学。"  

       霍加特曾将文化研究的领域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属于历史和哲学方面的研究;二是属于社会学方面的研究;三是文艺评论。而文艺评论,他认为"是最重要的",并批评了那种"忽视""必不可少的"文艺批评方法的倾向。          将"文化诗学"定位于"文化研究的专为研究文学文本的分支"  ,是符合霍加特把"文学社会学"当作"当代文化研究的一个分支"的构想的。而这一"分支",只有提到"最重要的"高度,才能予以充分估价。在这一意义上,我认为"走向文化诗学"和"重建文艺社会学",其学术旨趣是根本一致的。二者的不同点主要在于:文化诗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学",而文艺社会学的研究对象则是"文艺"――它不仅包括文学,而且也包括其它艺术门类,如音乐、舞蹈、绘画、雕塑、戏曲、影视、建筑等;其次,就文学本身而言,它研究的也不仅仅是"文本",同时也研究文学的社会过程、社会机制、社会团体、社会管理、社会预测等等。

    二、  "简单的""机械的"和"精致的""富于想象力的"

       文化研究和文艺社会学在方法论上并无高下之分

       重要的是理论范式和学科自律的确立

       理查德·霍加特在《当代文化研究:文学与社会研究的一种途径》一文中,曾区分了不同性质、不同类型的文学社会学。他指出:"文学社会学中的某些研究是简单化的和机械的,而有些则是精致的和富于想象力的,大多数则介于两极之间。最有效的文学社会学能够阐明某种方式,在这种方式中,文学作品的特性受到各种社会因素的制约。这种研究可以涵盖大众艺术和高雅艺术,对于某些当代大众艺术则具有特殊的价值,诸如电影,其完整的创作过程,要受到一系列不同因素(经济的、物质的、职业的影响)。"  

       上述区分是必要的,重要的。文艺社会学(包括文学社会学)既有简单的、机械的、庸俗的;也有精致的、富于想象力的、科学的。那种"最有效的",自然应该是既不忽略文学艺术的"特性",又能阐明"制约"或"影响"这种特性的"社会因素"的理论范式。

       毫无疑问,"语言论"转向的理论成果,也在现代文艺社会学中沉淀了下来。戈德曼宣称:"发生学结构主义是在假设事实的评判和价值的评判之间,理解与解释之间,决定论与目的论之间的一种综合。"          传统的"因果关系",在他那里成了"同源关系"。而线性的"决定论",也为众多更加审慎的"促进论"或"影响论"所取代。就是在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学派那里,形式主义的"文学性"概念,其实也受到关注。埃斯卡皮关于"文学是什么"的分析,便是从"语言"和"文学性"出发的。只不过他将"语言"和"交际"、"文学性"和"社会性"结合起来加以分析而已。通过对语言具有"物品-意义"、"能指"和"所指"这一首要特性和双重意义的分析,他提出了"作为交际的文学"的概念。而作为一种社会性的"交际",文本所具有的"超出语言之外的意义",便构成了文学的特性之一。也就是说,"仅仅是在一部文学作品中人们才可以插入一些新的意义而不破坏它的同一性。"于是,"一部具有’背叛的能力’的作品,一部带有那种随意性的作品是具有文学性的……这种随意性能使得作品在另一种历史环境中表现出与在它产生的那种历史环境中以显而易见的方式表现出的意义不同的另一种意义。"          这也就是所谓"创造性的背叛"。"创造性的背叛"是理解文学现象的钥匙之一,它指的是"对作者创作时的实际意图的无意或有意的曲解。这种重新阐释可能挖掘出作者自己未曾意识到的作品的潜在意义,或者增加一种预料不到、甚至可以代替原意的新意义。"          而意义阐释的空间具有无限可能的作品,便是经典的永恒的作品。

       皮埃尔·v·齐马的"文本社会学",也是一种精致而有效的阐释方式。基于传统的社会学批评"基本上都未涉及作品本文的语义、句法和叙述结构",他尝试将社会批判理论的文学批评和不起批判作用的经验的文学社会学综合起来,从而建立一种既是"批判"的又是"经验"的文学本文社会学的社会学批评。它同只关心作品的主题或观念的"批判"的文学社会学的区别,就在于"它关心的问题是:社会问题和集团利益如何在语义、句法和叙述方面得到表现";它同那种排除了价值判断的"经验"的文学社会学的区别,则在于它"不放弃批判的评述",主张把本文结构及其产生的条件与读者的各种元本文联系起来。          这种既强调"文本",又强调"元文本";既强调文本细读、语言分析(包括语义、句法和叙述方式等),又强调意识形态意义的揭示,把"理解"和"解释"、"经验"和"批判"统一起来的文本社会学批评方法,可视为继戈德曼之后的又一综合创新。而这种视界融合,集审美因素、心理因素和文化因素于一体的文本社会学批评理论和方法,也就是霍加特归纳并命名的"品质阅读"和"价值阅读"辩证统一的方法,即所谓"某种形式的审美阐释和文化阐释的辩证综合"(陈太胜语)。

       由是观之,如果说文化研究找到了一种"新"的批评方法的话,那么,这种方法和那种精致的、富于想象力的、有效的文学社会学方法,并无二致。甚至可以说,它们本身就是一回事。在强调文化研究的"新方法"时,有意无意地只拎出那种简单、机械、庸俗社会学的批评加以对比、烘托、反衬,是不够恰当有失公允的。脱离文本缺乏诗意或反诗意的批评,在文艺社会学中有,但在文化研究中也同样有。文化诗学呢?在我看来,"诗意"或"诗性"之有无,并不因为"诗学"之命名而有所益损。因为"诗学"本身说到底,也就是文学理论。文化诗学和过去所指称的文学文化学,似乎也没有什么的区别。另一方面,也必须看到,文艺社会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是极其广阔多样的。有的研究,如对文艺的生产――流通――消费过程的研究,与文本的某种程度的脱离,不但是允许的,而且是必须的。有的研究,则需要诉诸社会学的调查、统计方法。尽管这种定量研究,是没有诗意的,但并不意味着就是简单的机械的无效的。

       当然,我在赞同"走向文化诗学"之余还要提出"重建文艺社会学",更为重要的动机还是出于学科史方面的原因。

       80年代以来,文艺学领域的"热点"太多,"更新换代"太快,新名词新概念乃至新学科层出不穷,有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之感。这一方面固然表明了文艺学的蓬勃生机和活力,但另一方面似乎也表明了文艺学的确还是个"不太成熟"的学科  。有论者批评文艺学领域的"追新逐后"和"赶潮综合疲惫症",认为"高频率的结构调整,没有形成研究定势,更遑论优势。"  语虽尖锐,但令人深思。1987年,钱中文先生便提出"必须建立我国科学的文学社会学"的构想。但在1987-1997这十年间,文艺社会学研究虽然取得了长足进展,但距离钱先生提出的目标,似乎尚有很大距离。尽管文艺社会学对于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个新名词,早在20-30年代,便有大量译介。到了40年代,更是出现了要为"文艺心理学"、"文艺形上学"争得"文艺社会学"同等地位之呼声。但就是这样一个有着丰富历史文献和学术资源,学科性质和学科边界相对清晰也相对成熟的学科,在近20年来的文艺学研究中,却相对"沉寂"(童庆炳语)了。1998年8月我曾在北京图书馆对文艺美学、文艺心理学、文艺社会学研究成果进行过调查:按书目全文方式检索,分别为103、57、23个;按主题词检索,分别为65、50、20个;按书名检索,则分别为39、15、11个。数据表明,在文艺学分支学科中,文艺社会学研究明显滞后。其成果大约为文艺美学的1/4,文艺心理学的1/2弱。书名的比例差所以稍小,恰恰又表明了文艺社会学研究视角和方法的单一。

       不过,在文艺社会学相对"沉寂"的时期,童庆炳先生的研究还是卓有建树的。1994年,他和程正民先生共同主编并出版了的《文艺社会学·传统与现代》。他认为:文艺社会学是文艺学中一种传统而又现代的理论与方法。说它是传统的,是因为它古已有之。说它是现代的,是因为无论是"西马",还是60年代的"接受美学",以及70年代的"新历史主义批评",都表现为以现代的形态向文艺社会学"回归"。这一论断是精当并极具启示性的。传统与现代,不仅打通了古今中外,而且也为我们认知继"新批评"之后的"新"批评、继"语言论转向"之后的"文化论转向",提供了清晰的理论地图和坐标。正因为如此,我才始终认为新历史主义或文化诗学,其实也就是一种具有"现代形态"的文艺社会学。

       在完成了国家教委博士点基金项目"马克思主义与文艺社会学",以及国家"七五"社科重点项目"文艺心理学研究"之后,1997年,童先生等北师大学者又推出了另一博士点基金项目的理论成果《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可以认为,在分别对文艺社会学、文艺心理学进行了深入研究之后所推出的文艺社会心理学研究成果,不但显示了研究者学术思路的连续性、承递性,而且也显示了学术旨趣和目标的综合性、创新性。而文艺社会学和文艺心理学在方法论上的结合或综合,其实也就成为文艺社会学学科建设在90年代中后期所呈现的理论形态的多元化、多样化趋势与走向的重要标志之一。  

       不过,随着90年代中后期文化研究的异军突起迅猛发展,文艺社会学学科重建的工作似乎突然被搁置、中断了。当然,这种情况也可以换一种说法,即文艺社会学研究,在包罗万象的文化研究中,其实得到了深入和发展。毫无疑问,在文学批评理论的又一次"转向"中,文艺社会学是个得益者、受惠者。尽管这种得益与受惠,不是形式上的而是实质性的。就这一点当然也仅仅限于这一点而言,可以认为,提出"重建",只不过是为了给文艺社会学"正名",或者说图个"虚名"而已。

    三、  怎样重建文艺社会学?

       文艺学分支和社会学分支

       技术的、批判的、实践的

       在重建问题上,陶东风提出要打破文化与社会存在的一元论与依附论,把文化理解为一个不仅反映现实,而且建构现实的基本的社会实践。因此,不仅要用社会理论来解读文艺现象,同时也要从审美的、文艺学的角度解读社会现象,用审美现代性来反思现代社会,诊断现代社会中存在的偏向。          把包括文学艺术在内的人类文化活动当作参与历史过程的一种基本的社会实践和社会力量,既是威廉斯"文化唯物主义"的理论支点,也是20世纪文艺社会学一个基本出发点。豪塞认为:"艺术与社会的关系可以互为主体和客体。"它们之间的影响具有"同时性和相互性"  。正是本着这一思路,杜书瀛才反复强调:文学既是人类掌握世界的一种方式,也是人类创造世界的一种方式。它的创造物是具有物质形态的精神存在物,并以此积极参与到"历史创造人"的过程,从而创造"历史的创造者"。  

       如果说关于文艺和社会的互动关系偏重于学理的探讨,那么关于文艺学和社会学在方法论意义上的互动性与辩证法,则不仅在学术史的意义上重申了利维斯的基本立场及其现实意义  ,而且也在方法论的意义上,揭示了法兰克福学派以及文化研究的基本路向与价值。

       长期以来,在国内的文艺社会学研究中,一般都是讲用社会学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文艺现象,而用文艺学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社会现象,则较为鲜见。正如有论者言:文艺学在方法论上所能提供给文艺社会学的非常有限,其根本原因在于文艺学本身很少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方法。而文艺学和社会学在理论方法上的"互为主体和客体"的互动性与辩证关系,实际上也就涉及到文艺社会学学科定位这一具有普遍性、根本性的问题。

       作为一门交叉性边缘学科,事实上存在两种不同的文艺社会学,即"文艺社会学"和"社会文艺学"。国内关于文艺社会学的学科定位,有"美学"说、"社会学"说、"文艺学"说数种。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文艺学定位。国外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它一度从属于艺术社会学,一度从属于文化社会学,一度又从属于文学理论、文学学或知识社会学、阅读社会学或文明建设社会学,并在其中加以讨论。"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社会学。同为社会学定位,其中也有不同的理论与学派。其根本差异在于:"究竟从哪种社会学的立场――如从历史的、唯物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证主义的、新实证主义的、批判的、经验的、功能主义的以及行为主义的等等――来阐述这一问题"  。

       因此,重建文艺社会学,首先便应该根据不同的理论立场,建构和拓展作为社会学分支的文艺社会学和作为文艺学分支的社会文艺学。当然,根据约定俗成和惯例,无论是属于社会学分支还是属于文艺学分支,我们还是可以统称之为文艺社会学。但有两点必须明确:第一,分属两大学科的文艺社会学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合法性,不应该相互诘难与颠覆。国内学界曾以"没有文艺的文艺社会学"来非议经验的、实证的文艺社会学,其实是一种"越位"。第二,作为社会学分支的文艺社会学,在它的研究对象或方法中,必须有"文艺"或"文艺学"的因素、特征、性质。也就是说,并非任何方式的社会现象的解读,都属于文艺社会学。《文化研究》第2辑的"哈贝马斯论话语政治",以及对北大百年校庆的文化分析等,即如此。对于社会现象、社会文本的解读,如果没有本着文艺学的视角与方法,那么,它只是一般的文化研究。

       其次,在两大分支之内,还应该重视不同学派的建构与拓展。

       关于20世纪的文艺社会学研究,国内一般将之分为四大学派: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社会学、理论批判的文学社会学、发生学结构主义的文学社会学、实证主义的经验的文艺社会学;或者分为实证主义经验派、批评辩证派、发生学结构主义、苏联的文艺社会学。而国外,则将其分为两大流派:"经验的实用的文学社会学"和"理论批判的文学社会学"(德国,菲舍尔·科勒尔);或"经验的"和"辩证的"(法国,齐马);或以法国实证主义为依据的"具体-经验性的研究流派"和以马克思主义为基础的"一般理论流派"(苏联,尤·h·达维多夫)。声称"至少有三千种考察文学事实的方法"的埃斯卡皮,则以"对处于社会之中的文学的研究和对文学中的社会的研究"          两种方式,对其加以概括。

       我认为,"经验的应用的"和"理论的批判的",应可概括20世纪文艺社会学研究的不同流派和方法。这两大流派,其实也就表征为韦伯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工具合理性形式和价值合理性形式,以及哈贝马斯关于知识分子角色的经典研究――将知识分子功能划分为技术的知识分子功能和批判的知识分子功能――在文艺学领域的分化与对立。  

       经验主义、实证主义的文艺社会学,是20世纪西方文艺社会学的主流。其研究对象极其广阔繁复;其主要特点,在于谋求一种"处方性知识"。关于这一学派的研究对象与方法,法国波尔多学派颇具代表性。注重社会调查、统计分析并建立数学模型,是这一学派的方法论特征。

       与实证经验派的文艺社会学相反,理论批判的文艺社会学则对此持抨击与否定态度。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阿多诺,便曾因此而与经验派公开论战。他认为专注于作者、作品、读者的外部交流关系的经验社会学研究,其实是从纯商业角度出发,给用户提供资料,寻找潜在的市场。这种方法无助于促进对作品的社会理解,而"只是一种有益于想要搞清楚哪些方法可以赢得顾客而哪些不能的商的技术"  。故此,法兰克福学派反对只把文学当作一种纯粹的社会现象加以研究,而是坚持历史、美学、社会辩证统一的立场,强调理论思辨的方法和"否定的美学"、"批判的理论"的社会意识形态的性质和功能。

       尽管上述两大学派的研究路向与学术旨趣相悖,但在国内都产生了深刻影响。如果说花建、于沛的《文艺社会学》(1989)偏重于经验实证派路径,那么姚文放的《现代文艺社会学》(1993)则偏重于理论批判派路径。两种不同的路径和方法,其实也就预设了前者后来转向了文化产业与文化政策研究,而后者则走向了审美文化批判的学术道路。

       由于国内学界素来有重理论轻实证的倾向,因此,在学派建设中,我认为法兰克福学派所代表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固然重要,但波尔多学派所代表的实证主义经验研究同样重要。正是本着这一基本判断,我认为金元浦最近主持的一组文化研究个案分析,在方法论意义上应予特别关注。据报道,这一个案研究已经引起了"普遍关注与高度评价"。这也恰恰表明了实证的经验的文艺社会学,对于当下文艺学建设的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