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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政治学论文优选九篇

时间:2023-04-10 15:22:51

文化政治学论文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1篇

每个政治体系都有发挥政治社会化功能的机构,负责政治教育的机构有针对性地对主导性的政治知识、政治价值反复灌输,传播主流的政治文化,把社会成员塑造成为社会所希望和要求的政治人。除了政府、党团组织、学生社团、社会团体以外,学校是大学生政治社会化的主要媒介,大学生主要时间都在学校生活和学习,在自觉不自觉的政治社会过程中,受学校影响非常大。学校有计划、有目的、有步骤地向学生灌输政治理论和主流意识形态,发挥高校的政治社会化功能,主要通过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学实现。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主要包括:思想道德与法律修养、中国近现代史、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这四大块以及形势与政策、世界政治与经济等选修课。思想政治理论课是有目的地培养大学生的政治认知,确立政治认同,提高大学生政治知识和政治信仰,确保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传播。思想政治理论课这些作用决定了它在大学生政治社会化过程中起着特定的作用。

二、政治社会化与思想政治理论课之间的关系

1.大学生政治社会化与思想政治理论课的一致性。大学生政治社会化和思想政治理论课都是由社会来主导的,在教化内容上都体现了阶级的政治利益,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国家基本政治制度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双方有共同的目标:培养统治阶级所需要的接班人,即合格的政治人。使大学生具有较高的政治觉悟和政治素质,培养献身祖国建设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等。

2.大学生政治社会化与思想政治理论课不同。大学生政治社会化除了高校的思想政治理论课这一手段外,还包括学校、政府、党团组织进行的正规的社会化活动,也包括社会和学生社团的自发的非正式的教育活动。思想政治理论课是高校根据国家教育方针和要求开设的系统的马克思主义教育内容,强调系统性、正规性、强制性和控制性。相比较而言,其他政治社会化渠道特别是一些非正式的社会化手段,在调控性和反馈性方面效果较差,有时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的内容是主流的意识形态和政治文化,而大学生的政治社会化除了主流的政治文化,也有非主流的政治文化和糟粕的政治文化。思想政治理论课帮助大学生掌握唯物主义的基本知识,透过现象看本质,抓住主要矛盾,使大学生分清主流和非主流的政治文化,摒弃不良文化的影响,树立正确的政治态度。

3.思想政治理论课与大学生政治社会化的相互促进作用。大学生政治社会化手段丰富、灵活自如有效缓解了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的机动性不足的问题,而思想政治理论课可以有效弥补大学生政治社会化强度不够、内容不深、教育不系统的问题。两者之间相互促进,共同完成大学生从社会人到政治人的转变,而大学期间思想政治理论课是最有效、最直接、最系统和最快捷的政治社会化手段,它对大学生的政治社会化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思想政治理论课对大学生政治社会化的作用

大学生政治社会化是“体”,是大学生成为政治人的必经过程;思想政治理论课是“用”,是大学生政治社会化的集中实现形式。思想政治理论课是传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主导意识形态的重要手段,具有重要作用。

1.思想政治理论课有助于提高大学生的政治知识和政治认知水平。政治知识是大学生政治社会化的基础,掌握一定的政治知识大学生才有可能形成相应政治态度和政治信仰,形成与完善政治人格;政治认知是政治主体对于政治生活中各种人物、事件、活动及其规律等方面的认识、判断和评价,即对各种政治现象的认识和理解。大学生的政治认知能力的提高,是掌握一定政治知识的个体,能动性、创造性的认识、判断、评价各种政治现象,把政治知识提升到更高的理解层次。大学生政治知识的获得主要通过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学。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以理想信念教育为核心内容,有意识、有目的、有计划地向大学生灌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政治文化,帮助大学生获得政治知识和正确的政治信念,以此提升大学生的政治素质。思想政治理论课通过课堂教学将马克思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等马克思主义的精髓传授给学生,使大学生形成一定的政治认知,认识和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现实,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形成正确的理想、信念观念。大学生要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内化为自身素质,提高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增强社会主义的政治信念,自觉抵制非主流的政治文化,熟悉国家的政治准则,形成独立的政治意识。

2.思想政治理论课有助于大学生形成正确的政治态度。大学生追求独立自由,有自己的思想,有强烈的求知欲望和参与意识。但是大学生的价值观念尚不稳定,情感波动比较大,容易冲动,易受周围环境变化的影响,形成一些不良的思想观念:功利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政治态度是政治主体对政治客体相对稳定的综合性心理反应倾向,通常表现为政治情感、政治信仰和政治意志等。当大学生政治情感和政治意志升华时,就会产生坚定的政治信仰,所以,政治信仰是大学生政治态度最高级的形态。个体对政治体系的强烈的认同意识可以对政治体系具有极大的维系作用,保证国家的政治团结和稳定。思想政治理论课培养大学生的政治认同感,认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认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等。从网络调查分析发现大学生在国家认同方面表现出强烈的忠诚感和朴素的爱国意识,关心党、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不过受大学生心理发展和政治认知发展的制约,这种认同感具有不稳定性和随意性的特征。大学生认同当前的政治经济社会制度,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3.思想政治理论课有助于保证大学生正确的政治方向。思想政治理论课提高大学生的政治知识和技能,形成正确的政治态度之后,大学生作为政治人逐渐发展起来的政治价值和政治观念趋于稳定,大学生开始有了自己的政治评价和判断,不过由于大学生没有真正参与政治实践,其社会化程度很低,容易受不良政治观念的影响,所以必需引导大学生走向正确的政治方向。当前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都处于大变革时期,各种思想观念彼此碰撞,各种意识形态渗透到学生当中,容易导致大学生政治信仰异化、集体主义淡漠、个人主义盛行,政治信仰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动摇,政治方向出现不明确的问题。思想政治理论课可以培养和提高大学生的政治鉴别力,抵御各种不良政治思想,形成正确的政治思想和分析、判别政治思想的能力。面对大学生政治信仰的动摇和政治方向的不明确,思想政治理论课可以积极发挥作为其根本功能的导向功能。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要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加强大学生的理想信念教育,树立共产主义理想;要树立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信仰,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追求社会主义的政治价值,认识到中国选择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努力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4.思想政治理论课有助于大学生提高政治参与能力。政治参与是指普通公民通过一定的方式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政府的决定或与政府活动相关的政治生活的政治行为。政治参与是大学生政治社会化的重要途径。思想政治理论课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培养大学生的政治参与能力,这也是政治社会化的目的,即具备最基本的参政议政能力。思想政治理论课激发大学生的政治参与意识。大学生的政治认知尚处于较低层次,参与程度参差不齐;大学生主动参与少,动员参与和被动参与多;政治参与功利化和现实化的特征。大学生代表着未来,应该是民主政治的积极参与者和推动者。思想政治理论课帮助大学生认清自己的社会角色,对国家要有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使命感。思想政治理论课积极调试个体的政治心理,政治心理影响人们政治行为的参与或不参与,参与的方式和参与的广度等,使大学生以积极的政治态度参与政治活动。思想政治理论课提高大学生政治参与能力。政治参与能力是政治个体在基本知情状态下,为实现自己的利益与权利,能作出自主理性的抉择。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2篇

〔关键词〕科学发展观,政治文化,路径选择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是在马克思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指导下,以社会主义政治价值观为核心,以社会主义民主、参政意识和法制观念为基本内容,植根于中国优秀的政治文化传统,扬弃吸收西方资产阶级政治文化的民主性精华,从而形成的政治思想、政治情感、政治信仰和政治心理。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不断发展,这一政治文化已初具雏形,更加完备的形态正在建设之中。科学发展观作为新世纪新阶段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关于经济社会发展的本质、目的、内涵和要求的总体看法和根本观点,是一种新的政治理论和政治主张,对于现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的建设起着积极的导引作用。

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建设的历史和现实背景

在政党政治时代,国家要保持经济增长、政治稳定和社会进步,能否建立起先进的政治文化至关重要。这就要求执政党要大力挖掘社会的有效合理价值,建立起使绝大多数社会成员都能自觉履行的认识体系和信仰体系,从而实现集体行动的协调与合作。从中国共产党在全国执政50多年的历史来看,思想作为指导中国社会变革的强大理论武器,不仅从根本上扭转了近代中国百年来的屈辱历史,而且彻底改变了两千年中国封建专制的政治局面,使中国从一个经济、政治、文化落后的农业大国,发展成一个初具工业体系、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同时,作为一种主导意识形态,思想引导人们在物质匮乏的条件下,成为精神的富有者,为新型政治文化的构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邓小平理论实现了由阶级斗争政治观向经济建设政治观的转变,将民众的政治情感由激越导向理性,把政治评价由理想转为现实,从而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的构建开辟了广阔的前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提出,更加准确地概括了社会主义政治文化价值取向的基本内涵,进一步增强了人们的政治认同感,调动了人们参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积极性。

但是,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由于政治价值观出现了过分注重物的因素而忽视人的需求,过分注重经济效益而忽视社会公平等偏向,因而也积累了不少矛盾和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根据世界发展趋势和中国改革开放的实践,提出了新的发展观——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的确立,反映了党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对发展问题的新认识,体现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重要战略机遇期的新要求。它以辩证唯物主义的求真务实观、历史唯物主义的民本观和马克思主义的全面发展观,为构建全体社会成员共同信仰的政治价值新体系提供了重要依据。

二、以人为本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建设的基本原则

从一般意义上讲,任何现代民主国家的本质都是建立在“以人为本”的基础之上的。欧洲资产阶级在埋葬封建制度的同时,将确立人的价值的人权思想、人道主义输入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相比之下,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在高度集权的政治体系中,封建官吏管理民众的主要手段是愚民、驭民、牧民。他们信奉“民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1〕,因此,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的国家意识、服从意识比较强,而平等意识、自主意识和参政意识相对弱。尽管古代一些有远见的政治家、思想家也提倡过“以民为本”,但它是建立在“君本”基础之上的。就其实质而言,只不过是维护王权统治的一种手段。正如陈独秀所论:“以古时之民本主义,是所谓蒙马以虎皮耳。”〔2〕

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确立之后,整个社会发生了重大变迁,劳苦大众在政治生活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但政治文化作为一种不同于政治制度的政治现象,具有一种相对稳定性,其变动速率往往与政治制度的变动不同步,从而导致了中国人在拥有法定的政治平等权之后,要实现真正意义上政治平等却是举步维艰。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领导人对“以人为本”的政治理念逐步有所认识和强调,从“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3〕,到“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最根本的是要把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有机统一起来”〔4〕,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文化中民主因素在不断增强。

新世纪新阶段,作为科学发展观重要原则的“以人为本”,已成为中国政治发展的基本理念和核心价值观。“以人为本”原则体现在中国特色政治文化构建中,必然要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政治关系问题——公民权利的平等问题。公民的基本权利,是其根本利益之所在,是确立“以人为本”价值目标的根本依据。在社会主义国家,公民的权利是普遍和平等的,是每个人所应有的利益诉求。总书记明确指出:“在促进发展的同时,把维护社会公平放到更加突出的位置,综合运用多种手段,依法逐步建立以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分配公平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使全体人民共享改革发展的成果,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5〕这里,是将“权利公平”放到了首位。可见,讲“以人为本”,在政治上第一位的应是“以人的权利为本”。坚持“以人为本”,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就是要塑造人人平等的政治心态和均等参与的政治氛围,从而达到政治地位的平等化,让每个公民都能充分享受政治自由这一权利。

三、统筹发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建设的主要方式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持续20多年的高速发展,带来了经济上的空前繁荣。但经济繁荣并不必然或自动导致社会的公平和公正,由于市场给人们提供的机会以及对市场机会把握的不同,加之收入分配、社会保障等政策因素的影响,所以使社会群体在享受改革开放成果时出现了两大差异:一是区域差异,一是城乡差异。试看下面几组数据,上海与贵州人均GDP相对差距1978年为9.1倍,到1997年扩大为11.1倍,到2002年更扩大为12.9倍。城镇居民与农村家庭人均纯收入(指现价)相对差距1978年为2.36倍,1998年为2.51倍,2002年又扩大为3.1倍。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相对差距1978年为2.68倍,到2002年扩大到3.29倍。1999年省级区域中人均收入最高的上海与最低的山西之比为2.52:1,城市中人均收入最高的深圳的与最低的西宁之比为4.31:1(以上数据参见相关年份《中国统计年鉴》)。利益的得失必然会引发人们政治心理的变化,进而使得人们的政治态度、政治情感、政治倾向都发生变化,使政治文化中本来就存在的多元交织局面更加复杂化。据调查资料显示,1989年在回答“政治是少数人争权夺利还是管理人民大众的事”时,65.9%的被调查者选择了后者,20.9%的选择了前者,对政治的消极评价随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而略呈上升趋势,随年龄增长而下降,与职业的社会声誉成正比〔6〕。1991年北京市民对政治形势较为满意的只占28.4%,到1995年上升到41.6%〔7〕。1995年乡镇政权换届选举中的选民,只有58.9%的被调查者是“精心选择自己所信赖的人”,其余多是随大流或应付〔8〕。2000年河南农民中有70%的以上对党的基本路线持积极肯定态度,有86.4%的认为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符合我国国情,分析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农民情况发现:经济状况好的对党的政策赞成率高,反之就低,甚至有36.3%的贫困农民认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打着社会主义的旗号,实质走的是资本主义道路”〔9〕。2001年上海市高校师生中有81%的教师和77%的学生赞成“在整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都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但同意“社会主义终究可以战胜资本主义”的只有54%的教师和48%的学生〔10〕。2002年深圳居民在“现行政治体制与市场经济之间是否适应”的问题上,有43.4%的被调查者认为“不太适应”或“不适应”,民营企业创业人员中持这一观点的高达58.9%〔11〕。从以上不同年份、不同地域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参与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的各种成分,因利益分配的不同而呈现错综复杂的局面。

科学发展观的基本内容是“以人为本”和“全面、协调、可持续”。前者是讲“为谁发展”,解决的是发展价值主体是谁的问题;后者是讲“怎么样发展”,揭示的是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发展的客观规律,也就是说科学发展观是要造福于全体人民的。实现这一目标的具体途径是坚持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贯彻“五个统筹”,即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其中,前两个“统筹”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最重要的问题。现阶段制约中国发展的瓶颈在农村和西部,这两个问题处理好了,中国的广大地域和绝大多数人口就安定了,社会发展就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基础。

四、和谐稳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建设的重要目标

新世纪的前20年,中国的发展处于一个关键的战略机遇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加速推进,必然对中国这样一个传统政治文化根深蒂固的社会产生更为强大的冲击,更易引发新旧政治文化更替过程中文化的功能紊乱,对社会的和谐稳定产生极为消极的影响。这就要求执政党及时地提供一种能为社会绝大多数成员普遍认同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并以此在多元价值之间保持合理张力,抑制各种价值观之间的紧张,在包容的基础上达成更多的共识,维护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当然,在一个社会中,不同的个体因条件、经历不同而有着不同的政治态度、政治情感、政治信仰和政治价值观,但在所有这些个体的“合力”作用下,总会形成一个全社会能基本认同的政治文化即主导政治价值。

从邓小平理论到“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再到科学发展观,表明了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认识的不断深化。作为当代中国的主导政治价值,这些理论通过对政治系统进行合理性、合法性的解释和说明,为当代中国社会成员提供了政治文化精神与政治智慧的动力支持。同时,还通过正确的舆论导向,对人们进行系统、深入和切实的理论知识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使人民大众对国家政治统治体系、政治过程和公共政策的理想、目标、意识、原则和规则等广泛地采取社会政治认同态度,从而保证国家大政方针和政策、政令贯彻的畅通,以实现政治稳定与社会和谐。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科学发展观本身的价值取向就是构建和谐社会,这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题中应有之义。这里的“和谐”,是指不同事物之间协调、均衡、有序的状态。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主要特征是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因此,新世纪新阶段要实现社会和谐、政治稳定的目标,就必须坚持科学发展观,通过协调社会系统运行的效率与公平,缓解社会风险与贫富差距拉大后部分社会成员产生的相对剥夺感和边缘化,缓和社会心理危机,扩大对主流政治文化认同感。同时,通过吸取传统政治文化和西方政治文化的精华,以“和而不同”原则去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的多样化进程,在共生共长、相辅相成的基础上,进一步弘扬先进思想文化,把最大多数人的意志和力量凝聚起来,汇成一股容纳百川的精神合力,促进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形成。

注释:

〔1〕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81.

〔2〕陈独秀.独秀文存:(二)〔C〕.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328.

〔3〕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68.

〔4〕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553.

〔5〕.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05-06-27.

〔6〕张明澍.中国“政治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18-21.

〔7〕辛岩.1995年北京市民社会心态调查〔J〕.民意,1996,(3).

〔8〕张兴杰,吴钢.迈向理性:中国政治年报(1999年)〔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9.179.

〔9〕王景花.当代农民思想政治意识状况的调查分析〔J〕.思想政治教育,2000,(11).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3篇

一、“天人合一”与政治思维

让我们从思维角度来考察这个问题。所谓“思维”,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相对于“存在”而言,这指的是意识、精神;相对于感性认识而言,这指的是理性认识及其过程。就后一种意义来说,思维表现为人们对客观事物的间接与概括性的反映,其内涵相对较大而外延相对较小;就前一种意义来说,思维表现为客观世界的认知及其境界创造,其内涵相对较小而外延相对较大。就类型而论,人们一般将之分为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

笔者以为,除了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这两种类型之外,应该还有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类型,这就是“象征思维”。黑格尔说:“‘象征’无论就它的概念来说,还是就它在历史上的出现的次第来说,都是艺术的开始……”[1]按照黑格尔的观点,象征的担当者是贯注了自觉意识的符号,它与单纯的符号或记号不同,意义与表现意义的手段之关系不是一种完全任意构成的拼凑。一方面,象征以感性形象为符号,这必然遵循着形象思维的基本原则;另一方面,象征背后蕴含着一种深层次的意义,这种意义的理喻所遵循的原则乃是逻辑的。因此,象征思维既不是单纯的形象思维,也不是单纯的逻辑思维,它既包含着形象思维,也贯注着逻辑思维,是两者兼而有之的中间思维状态。此等中间思维状态与中国传统政治具有什么关系呢?初看起来,这似乎只是一种任意的关联,但只要稍微推究一下,就会发现彼此确实存在着奥妙的关系。为了揭示中国传统政治与象征思维的关系,我们这里有必要先对行业或者专业思维问题作一番交代。所谓行业思维或专业思维,就是一般思维规律在具体行业或者专业领域中的应用而形成的一套思维原则与形式。例如,将一般思维规律应用于戏剧行业,就形成了戏剧思维;应用于商业领域,就形成了商业思维;应用于外交领域,就形成了外交思维;应用于经济领域,就形成了经济思维;同样道理,将一般思维规律应用于政治领域,也就形成了政治思维。就广泛的角度而言,政治是一种社会管理模式或者称作社会管理的运行机制。如何在管理过程中有效地进行操作,这就需要对该领域的客观存在有一番了解和判断,从而才能形成决策和行动。对中国来说,也就是需要对中国的国情、社情有一番了解,才能形成对中国社会的管理决策与行动。

一般地说,政治思维具有两个基本特点。首先,站在主体立场上论证所掌握的政治制度的合理性,批判对立政治制度或衰变制度的不合理性。其次,体现了政治主体对社会存在与次序的掌控性。可以说,任何政治思想家的思维都建立在这两个基点上。不过,必须指出,不同民族与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历史时期中的政治主体对于这两大特点的表现却又有许多差别。如果说,古代西方国家因伯拉图与亚里斯多德一类人物之逻辑学成就的巨大影响而体现出比较明显的逻辑论证式的政治思维,那么古代中国则因传统象征思维的巨大影响而体现出比较明显的象征比类式的政治思维。追溯一下历史,我们不会忘记,中华民族从结绳记事开始就逐步地形成了象征思维。而仓吉造字,象形比类,更使象征思维得到了强化。《周易》创造了卦象符号与语言文字符号相互转换的模式,在长期的经学教育中处于核心地位,这在思想领域无疑成为巨大支撑。故而,中国传统政治思维必然具有这种文化背景的投影。甚至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象征思维乃是中国传统政治思维的重心。传统象征思维在政治上的投影,表现为“天人合一”观念在社会政治组织中的根深蒂固作用。思想史表明,中国先民们很早就在思考“人”与“天”的关系问题。尽管说法各有不同,但认为“天”与“人”在本质上“合一”的思想却占居主导地位。所谓“合一”,包含着两层基本意义:一是说天人相通;二是说天人相类。前者把“天”与“人”当作一个息息相通的整体;后者则把天的结构模式当作人类社会组织以及个体肉体组织范本,以为天所具有的,在人及其社会组织中也照样具有。“天”是人类的本原,而人则是天的缩影。这种象征思维法式应用于政治组织,就得出了帝王是“天子”的观念。因此,将天子所统领的政权看作天的恩赐,这种思想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显然,这是把人类与天当作整体来把握的;另一方面,古人在观察中认识到天体自然界的运行,了解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当他们将这种认识应用于政权组织时就形成了春夏秋冬四季之官职。《周礼》中的的官职记载明显体现了这种特色。不仅如此,古人还将天体结构与地上的社区组织对应起来。他们基于长期的观察,确认了太阳系中九星的重要地位,于是在行政区域划分时便提出了“九州”的思路。凡此诸多迹象都反映了“天人合一”的象征思维特点,而这种象征思维在传统中国政治中的确具有独特的规范作用。

二、“尚中”与政治核心

中国古代的政治结构模式不仅遵循着“天人合一”的象征思维,而且也贯注着“尚中”的思想理念。自上古至近代,政权是围绕着帝王天子核心来运行的。帝王天子居于朝廷之中,其所受到的尊崇体现了中国政治大道统的“尚中”原则。这种原则在外在形态上也是通过象征来展现的。我们知道,天子所穿的龙袍是黄色的。“黄色”本身就代表了“中”。因为在古代,以青、赤、黄、白、黑五色代表五方;青与赤代表东与南;白与黑代表西与北;黄色居于五色之中,代表中央。再往深一个层次看,五色之黄与五行之“土”又是相配合的。“土”居金木水火之中,与五色之黄色可以互相转换。从某个角度看,“土”可以黄色来象征;反过来说,黄色也可以“土”来象征。这种彼此的相互转换恰好说明了“中”的理念的极端重要意义。在政治上,“土”与“黄”所代表的是上古至农业文明时代对于帝王的组织核心地位的肯定,同时也表明了号令一统的思想观念。“尚中”的思想观念并非出于封建时代。其实,早在原始社会的五帝传说时期便已略见端倪。中华民族素以黄帝为人文初祖。顾名思义,所谓“黄帝”当然是居五色之中且统领四方的中央帝。《淮南子·天文训》说:“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执绳而制四方。”这种以“土”居中央,以黄帝为统领四方之帝的理路,在思想上所遵循的即“尚中”原则。从语言符号之象征来看,“尚中”原则不仅蕴含于“黄帝”的名称里,也扩散于黄帝之佐“后土”上。《左传·昭公二十九年》称:“社稷五祀……土正曰后土。……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后土为社。”作为黄帝之“佐”,后土的官职是“土正”。所谓“土正”就是“土官”。《礼记·月令》称季夏之月“其神后土”。注曰:“后土,亦颛顼氏之子,曰黎,兼为土官。”从《礼记·月令》的记载可知,后土乃是合于五行之土位的重要官员,文中之“季夏”又称“长夏”,在时令上居于四季之中位,故后土所居之位显然也是中位,其“尚中”思想在这里也得到体现。由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早在原始社会的政治组织内,“尚中”已经被作为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则实施着。在《周易》这部素有“群经之首”的古老典籍里,“尚中”理念有了进一步发展。《易》继承了先前那种以黄色象征中土的思想,“得中”则称为吉。《坤卦》六五爻辞说:“黄裳,元吉。”按《易》之重卦,由两个三画卦构成,每个三画卦都有一个中爻。六五之爻居上卦之中,而“黄”则居五色之中,象征中道。实际上,在“十翼”(即《易传》之十篇)内,有关中道的思想已成为其卦象阐释的一条基本规则。爻有阳有阴,阳为刚,阴为柔,刚柔之爻不论居于上卦之中或下卦之中都称作“得中”,亦即刚柔得中,或为一刚得中,或为一柔得中,或为双刚得中,或为双柔得中,或为刚柔分中,此等情形皆视为吉利。如《观卦》《彖传》云:“中正以观天下。”这是对《观卦》六二与九五爻而言。六二阴爻为柔,居下卦之中位、臣位;九五阳爻为刚,居上卦之中位、君位。六二与九五象征君臣各居其位,各守中正之道,故为吉利之象。再如《比卦》第五爻为阳爻,其辞云:“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象传》云:“显比之吉,位正中也。”从《周易》的卦爻象征里,我们可以明了,“中”不是孤立的,而是与上下四方相对应而存在的,有君必有臣,有臣必有民。因此,守中道这种理念又意味着一种社会政治次序。从政治学角度看,“尚中”既意味着以“中”为贵,又表征以“中”制四方的行政管辖。前引《淮南子·天文训》所称黄帝“执绳而制四方”一语即说明这一点。有学者认为,“执绳”是在图腾柱上测日影的活动,“制四方”是对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辅助立柱的控制[2]。但从《国语·鲁语》所言“黄帝能成命百物,与明民共财”的记载看,其“执绳”活动似乎不是一种单纯的天文技术活动,而是有比较明显的行政象征意义,“绳”可以转化为尺度,引申之则为规矩原则。故而,“制四方”应该是按照一定的规矩来治理四方。后世所谓“土旺四季,罗络始终”、“守中以制外”当缘起于黄帝“制四方”的神话传说。《尚书·召诰》云:“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这里的“王”指的是“周成王”。其意思是说,周成王卜问上帝,在洛邑(土中)亲自治理天下。在古代,洛邑是九州的中心。《白虎通·京师篇》谓:“《尚书》王者必即土中何?所以均教道,平往来,使善易以闻,恶易以闻,明当惧慎。”这个解释既体现了“土中”的特殊地位,又说明了作为“土中”的京师不是与世隔绝的,而是与“四方”有往来的。王居“土中”并非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干,而是要“均教道”,即使伦理教化得以均衡地展开。这种思想在汉代以来一直还是被承袭着。如《汉书·地理志下》谓:“昔周公营洛邑,以为在于土中,诸侯蕃屏四方。”《南齐书·萧颖胄传》:“铸黄金为龙数千两埋土中。”将黄金铸造的“龙”埋在土中,这表面看来似乎与政治无关,但实际上是以象征手法来表达对于“土中”的尊崇景仰,而《汉书·地理志》所讲“蕃屏四方”则表明“四方”诸侯对于据守“土中”的天子是臣服的。

三、“中和”与政治调理

不过,也必须看到,“尚中”理念在政治上的应用并非仅仅意味着四方对“土中”的臣服,而是同时兼有“中和”的社会关系调理意义。居中而“和”,谓之“中和”,这种由“尚中”发展起来的政治哲学观念在道家与儒家的文化传承系统里有各自的表述。《道德经》称:“冲气以为和。”所谓“冲”通为“中”,故“冲气”即是中气、中和之气。孔子《论语·雍也》: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过去,学术界一些人在解释这句话的时候,总是把它当作“马虎”哲学的典型加以批判,其实孔子这句话是从《易经》的“刚柔得中”思想发展而来的,它不是教人做和事老,而是告诫人们,事物发展具有相对性,有正面必有反面,有好必有坏。在这种相对的事物关系中,有一个中和的道理存在,所谓“中庸”就是注意到各方面的相互关系,使之中和而不至于出现偏颇。例如,一位领导者面对各种不同意见,应该保留那些正确的,而舍去那些错误的。孔子的这种思想在后来的《中庸》里得到了进一步的阐发。《中庸》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3]《中庸》以“中”为天地大本,明中和之妙用,蕴含天人对应之理则。作者以为“和”是天地定位,万物化生的“达道”。这就把“中和”提高到本体论和方法论的层次上来认识了。就孔子及其后学而言,他们论述“中和”应该说主要是从伦理的角度展开的,但也不否认其所具有的政治意义,因为在中国古代政治与伦理本来就存在极为密切的关系。所以,将“中和”观念应用于处理君臣将相关系,这并非向壁虚造。从《太平经》里,就可以找到许多以中和为思想指导以处理政治关系的例证。

该书卷十八至卷三十四《和三气兴帝王法》指出:“元气有三名,太阳、太阴、中和、形体有三名,天、地、人。天有三名,日、月、星,北极为中也。地有三名,为山、川、平土。人有三名,父、母、子。治有三名,君、臣、民。欲太平也,此三者常当腹心,不失铢分,使同一忧,合成一家,立致太平,延年不疑矣。”[4]又说:“元气与自然太和之气相通,并力同心,时恍恍未有形也,三气凝,共生天地。天地与中和相通,并力同心,共生凡物,凡物与三光相通,并力同心,共照明天地。……君臣民相通,并力同心,共成一国,此皆本之元气自然天地授命,凡事悉皆三相通,乃道可成也。”[5]《太平经》从元气论出发,根据“一分为三”的结构模式,将天地自然以及人类社会的存在状况进行类比,最后归结到“君臣民”的关系问题上,其目标是为了“共成一国”,这很明显是出于政治的需要,而其方法则在于一个“和”字,它讲“太和”、“中和”无非是为了人间社会的“并力同心”。《太平经》这种思想应该说是以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为前提的,所以它强调“和”在某种程度上看乃反映了人们的社会政治要求。

当然,必须看到的是,传统上所谓“中和”也不是提倡彼此意见的完全相同,抹煞区别,而是讲究“别中的协调”。《晏子春秋》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齐景公在冬至打猎,晏子在遄台陪伴。时有大臣梁丘据也来到那里。景公就说:“只有据与我相和呀!”晏子针对性地说:“梁丘据只是与您相同而已,怎么谈得上是相和呢?”景公问:“‘相和’与‘相同’有区别吗?晏子回答说:“有区别。‘相和’好像做羹汤一样,用水、火、醋、肉酱、咸盐、酸梅等,来烹饪鱼肉,用柴烧,通过厨师来调和,以五味作调济,补充味道不足之处。这样,君子才能吃它,也才会感觉可心爽口。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君王认为适宜的政事,其中不免也会存在不适当的地方。作为臣子,如果能够指出那些不恰当的地方,就可以使所行的政事趋于完美;再说,君王认为不当的事,也有适当的地方,为臣者指出其恰当的地方,就可以改正不当的地方……但是,这位梁丘据就不是这样,他只是一味附随而已,君王认为可以,他也说可以;君王认为不可以,他也说不可以。这就好像用水去调济水,谁能吃这样的羹汤呢?‘相同’就是这样不好。”景公听了晏子的一番分析,连连赞叹,以为晏子说得有理。――这个故事表明,中和不是没有原则的苟同,而是取长补短,互相搭配,使之更好发挥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看,政治上要能够真正地达到“中和”,还必须采纳不同意见。关于这一点,我们从《贞观政要》里可以发现许多发人深省的趣事。该书记载:“长乐公主,文德皇后所生也。贞观六年将出降,敕所司资送,倍于长公主。魏徵奏言:昔汉明帝欲封其子,帝曰:‘朕子岂得同于先帝子乎?可半楚、淮阳王。’前史以为美谈。天子姐妹为长公主,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良以尊于公主也,情虽有殊,义无等别。若令公主之礼有过长公主,理恐不可,实愿陛下思之。”太宗称善。乃以其言告后,后叹曰:‘尝闻陛下敬重魏徵,殊未知其故,而今闻其谏,乃能以义制人主之情,真社稷臣矣!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妻,曲蒙礼敬,情义深重,每将有言,必俟颜色,尚不敢轻犯威严,况在臣下,情疏礼隔?故韩非谓之说难,东方朔称其不易,良有以也。忠言逆耳而利于行,有国有家者深所要急,纳之则世治,杜之这世乱,诚愿陛下详之,则天下幸甚!’”[6]这个故事中的“长乐公主”是指唐太宗的第五女;而“长公主”是指唐高祖之女。故事围绕长乐公主出嫁的嫁妆规格是否可以超过唐太宗之姐妹“长公主”一事展开情节。按照唐太宗原先的安排,长乐公主出嫁,因为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准备给予重重的陪嫁,其嫁妆超过“长公主”一倍。魏徵对此颇不以为然,他直截了当进谏,请求唐太宗慎重而为。唐太宗最后采纳了魏徵的意见,并且将魏徵的进谏向皇后通报,皇后十分称赞魏徵的进谏。这虽然是关涉两个公主的嫁妆问题,但却反映了政治生活中的“公平”原则。因为皇帝家事在封建社会中也具有政治意义,所以如何处理好家事,也关系到国是。在这种情况下,魏徵大胆进言,而唐太宗也能够采纳之,一方面体现了魏徵不是无原则的和事老,另一方面则反映了唐代政治生活中处理君臣关系实际上遵循着“中和”的理念。像唐太宗与魏徵这样密切的君臣关系,在历史上虽然比较少见,但能够纳谏的皇帝却并非仅仅唐太宗一人。稽考一下《资治通鉴》以及其它诸多史书,我们不难发现此类资料。可见,“尚中”与“中和”作为中国古代影响深远的思想理念,它们在传统政治活动中是不可或缺的两大精神杠杠。

四、“阴阳五行”与政治秩序

既然政治意味着一种社会管理,那么任何在位的管理者总是希望建立起一种稳定秩序并采取一切有效措施来维持这种秩序,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不过,不同的民族由于文化背景和思维方式的区别,对于秩序的稳固而言,却各有自己不同的思路和论证的根据。就古代中国来讲,论及秩序问题,我们是无法回避传统的“阴阳五行”理论的,因为它在实际上已经发挥了政治秩序的理论根基的效用。所以,我们也就不能不对此稍做探讨。

台湾学者邝芷人先生在《阴阳五行及其体系》一书中说:“阴阳五行的原则系统对中国传统学术思想,甚至生活方式的影响既远且深。阴阳五行的体系被应用来解释朝代兴替;说明伦理规则、政治制度,以及其它人文价值规范之正当性;作为音律理论之基础原则,解释与预测气象之变化以及医药病疾之原理,以及用来建立预测人生祸福之禄命法。凡此种种,皆表明阴阳五行的原理在传统中国的学术思想中被视为一种‘一般系统理论’的。”[7]邝先生这一段话对“阴阳五行”理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与作用做了很好的概括。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把“阴阳五行”称为“一般系统理论”。不论这个提法是否能够被大部分学术界人士所接受,它对于“阴阳五行”理论特色的理解来说无疑是富有启迪意义的。

过去学术界一般认为,“阴阳”与“五行”本属于两个思想体系,五行思想早于阴阳思想;五行指的是木火土金水,阴阳即互相对待的两极。经过一定阶段的发展,阴阳与五行互相融合而构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就五行来说,其所包含的基本原则无非是取象比类和相生相克。所谓“取象比类”就是根据五行本有的性质功用,将人们所可认识的宇宙事物进行归类,于是有了心肝肾肺脾“五脏”及呼、笑、歌、哭、恐“五声”等等的对应概念组。这种对应在《礼记·月令》以及《吕氏春秋》等书中已经使用得相当普遍。至于“相生相克”指的是五行之间对立统一的相互关系。古人为了使五行理论更具有实用价值,又引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与之配合,因十天干本来就是阴阳交错的,当五行与天干汇合之后实际上意味着五行与阴阳相错综而成为一个理论整体了。

对于阴阳五行理论的科学性问题,向来有许多非议。但不论现代学者如何对这个理论进行尖锐的批判,它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起的奠基性作用则是不可抹煞的事实。笔者在这里由于论述主题之规范,无法对这个理论在传统文化诸多方面的影响进行评述,但就政治领域来作一番审视却是可能的。

阴阳五行与传统中国政治的关系早在这个理论成型时就已经确立了。因为这个理论成型于上古宗教气氛浓厚的背景中,而那时的宗教活动同时也就是政治活动,所以要将之分离出来自然是困难的事。随着人们社会活动的扩展和思维水平的提高,阴阳五行便成为政权存在与秩序的思想支撑。这种情况在战国秦汉间便有明显之体现。董仲舒《春秋繁露》一书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他在该书中说:“天地之气,合而为一,分而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行者行也,其行不同,故谓之五行。五行者,五官也,比相生而间相胜也。故谓治,逆则乱,顺之则法。”[8]董仲舒这段行文自天地之气的追溯开始,进而论及阴阳、四时、五行。可以看出,他是把阴阳五行当作一个理论整体来应用和发挥的。其中所言之“治”,一方面是是指社会管理,另一方面是指这种管理达到了有序的境界。两者构成了稳固的政治统治的完整意义。在他看来,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就必须遵照阴阳五行的理论来行事,只有“顺”之而行,才能有“法”而“治”;否则,“逆”而行之便要出现混乱的局面。董仲舒在总括了阴阳五行理论对于社会治理的作用之后,紧接着结合古代职官的相互作用以及四时更替与朝政的变化说明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运作规则,他以司农为木,以司马为火,以司营为土,司徒为金,司寇为水,以为彼此具有相生相胜的关系。不论这种关系是客观存在的还是董仲舒主观设定的,我们都难于否认它在后来政治生活中的巨大影响力。从白虎观经学会议,到班固所辑录的《白虎通义》的流行,从纬书的政治性预言到隋代萧吉的《五行大义》,以及明清之际先后制定的与政治相关或者为政治服务的种种历法,我们都能够看到这种以阴阳五行为基础的政治秩序论证。然而,有趣的是,阴阳五行既可以为政治秩序做论证,也可以作为社会转型、改朝换代的思想工具。这是因为阴阳五行理论乃出于先民对事物存在与发展历程的观察。阴阳既统一又对立,而五行可以相生,也可以相克,这种理论本身宣告了事物并非永久不变,更不是永恒存在。事实上,古人也是这样认识的。萧吉说:“日一南,万物死;日一北,万物生。”[9]这个描述是以阴阳转换为根据的。为什么说“日一南,万物死”呢?因为“南”意味着“阳盛”,盛极必衰,阳转为阴,入阴则为“死”;为什么说“日一北,万物生”呢?因为“北”意味着“阴盛”,盛极亦必衰,阴转为阳,阳初起则生。这种事物“生死”的阴阳变换也可以通过五行来解释。《白虎通义》说:“五行所以更王,何?以其转相生,故有终始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是以木王,火相,土死,金囚,水休。王所胜者死囚,故王者休。”[10]《白虎通义》以王、相、休、囚、死来形容事物发展的五个阶段。按照这种轮转方式,五行的每一种都有“王”的阶段,也都有“亡”的时刻。宇宙事物就在这种轮转过程中生死交替着。显然,五行的轮转乃是阴阳变换理念的进一步发展,两者都是为了表征大千世界事物的关联性与暂时性。在古人看来,这种“规律”不仅存在于自然界,也适用于人类社会。没有不升降的太阳,也没有不兴衰的朝代。历史上,朝代的兴衰问题,先民们有种种不同的表示法,而最有趣的则是颜色。由于五行本身可以五色来替代,朝代的兴替也就可以不同的颜色来象征。《史记·封禅书》说:“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蚓见。夏得木德,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鸟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于是秦更命河曰‘德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黑,度以六为名,音上大吕,事统上法。”这段话记载了秦朝以“水”为运,崇尚“黑色”的根由。在义理上,这遵循的是邹衍的“五德转移”说。根据这个“理论”,黄帝为土德,尚黄;夏代为木德,尚青;殷代为金德,尚白;周代为火德,尚赤。由邹衍所提出的“五德转移”说不仅成为秦始皇取代周代而帝的理论根据,而且深深影响了汉代以来的社会政治体制。甚至连汉末的黄巾起义也利用了这个理论,高喊“苍天已死亡,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所谓“苍天”指汉王朝,而“黄天”则指黄巾起义将建立的新政权。有研究者指出,黄巾起义口号改了汉王朝的“气运”[11];不论其真实情况如何,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阴阳五行理论所蕴含的事物兴衰原则确实为农民起义所采撷。这就说明,中国传统政治理念并非只是维护社会秩序之稳定;相反,任何一种政治力量在他们取代旧政权的时候往往都以为自己是符合天地自然的“气运”,而将旧政权视为“气运”的终结者。虽然这种政治历史循环论在今天看来并不是什么科学,但我们却可以透过其相关的资料比较清晰地理出传统中国之政权兴衰更替的发展脉络。(作者詹石窗,1954年生,哲学博士,毕业于四川大学宗教学研究所,现为厦门大学哲学系教授、宗教学研究所所长。已撰有《易学与道教思想关系研究》等著作10余部,发表学术论文100多篇。现主要从事中国哲学、宗教学的教学与研究工作。)

注释:

[1]黑格尔:《美学》第二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9页。

[2]详见陆思贤《神话考古》,文物出版社1995年版,第177-178页。

[3]《十三经注疏》下册第1625页。

[4]《太平经合校》第19页。

[5]《太平经合校》第148-149页。

[6](唐)吴兢编著:《贞观政要》卷五,岳鹿书社1996年版,第195页。

[7]邝芷人:《阴阳五行及其体系》,文津出版社1998年版,第424页。

[8](汉)董仲舒:《春秋繁露·五行相生》。

[9](隋)萧吉:《五行大义》,武陵出版社1989年版,第236页。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4篇

一、族裔属性斗争中的文化政治学

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所反复确立的就是主奴辩证法,主人在征服他人的过程中确立自己的主体意识和精神强势,他者则在长期的蒙昧状态中失去自我独立精神。英国小说家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就是最明显的文本表征。鲁滨逊和星期五间的关系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但是人们通常从鲁滨逊的冒险开拓精神角度进行解读,从而掩盖了这一本质现象。解构主义、后殖民主义理论启发了大批边缘学者,他们开始把种族当做一个复杂的文化范畴,对其进行质疑、解构,“作为一个历史转折点,20世纪中期的民权运动(TheCivilRightsMovement)使大批西方少数族裔获得一种族性觉醒,他们中间的精英分子开始意识到自身的种族身份在整体文化观念中严重错位。为此,他们一面在政治领域发起抗争,不断要求主流社会正视种族问题,一面又在学术领域展开持续的反思、批判与创新。”他们开始质疑、颠覆、重构西方所谓的文学经典,揭示渗透在文本结构、故事情节和道德教诲中的种族等级制,进一步加深了文学分析的力度、深度,也拓宽了读者的视野。开始了对主流文学中所存在的习以为常的、隐含的种族歧视和偏见进行批判,“他们开始把种族视为一个复杂的文化思想范畴,而不仅仅从自然科学的的角度来解释,并同时借助西马与后结构主义的成套分析工具,对种族问题进行深入的质疑、解析与批判。”解构渗透到文本中的话语霸权和制度规范,使得“其主题、叙述策略和文化编码都可在新的层面得到考察。”黄玉雪的自传小说《华女阿五》则以自传的方式生动地揭示了种族文化身份建构的这一文化政治学所涉及的核心问题。其种族斗争经历了族裔内斗争的文化政治学和族裔外斗争的文化政治学。族裔内斗争求独立,族裔外斗争求认可。这两种斗争共同成就了族裔文化身份建构的独特性和混合性。文化身份是个人区别于他人的一个重要属性,是得到他者认可的一种象征性存在。处于中国文化家庭中的华女,自小深受中国文化的熏陶,在无形中习得了中国文化所蕴涵的孝道文化,如恪守中国传统道德,遵守孔子教诲:“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作乱者,未之有也。”家庭重于个人、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勤俭节约等中国文化价值观在无形中,自小深入到华女阿五的心灵中。父亲带着她一起诵读中国经典,她六岁时又被送到中文夜校读书。在学习中国文化的过程中,她形成了强烈的文化自豪感,她为自己所属的种族而骄傲,为祖先所创造的丰富文化而自豪,为自己所受到的家庭教育和突出的学习成绩而自豪,为此她看不起理查德,认为他的成绩根本无法和她相比。由此她得出结论:外国人生性愚蠢,不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体谅他人,他们天生冷漠。《华女阿五》的主要读者是西方白人,因此使美国人了解中国文化,彰显中国文化的优秀,使华人的成就得到西方社会的认可,打破西方固定化的华人形象是创作者显示其族裔属性的一个重要任务。因此“黄玉雪极力想使中国人和中国文化得到白人主流社会的认可和接受,她笔下的‘华人之女’一改西方文学中负面的中国人概念化形象,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熟悉美国社会文化的模范女性。”为了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融入主流社会,更重要地是让主流社会熟知我的自身特性,展示自我。因此书中大量介绍了中国文化,如“华人的家庭教育、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华人的生活方式,包括衣、食、住,尤其是饮食,以及节日、婚丧嫁娶等习俗;唐人街的华人学校、剧院、家族会馆、修鞋店、修表店、中药店,等等。”她对中国文化的这些元素并非全盘采取赞扬的态度,而是站在跨文化对比的立场上,根据美国这个多元文化背景采取了批判、赞扬和详细描述三种不同态度。对待美国文化则以华人的眼光来审视,但“也用美国人的眼光看到华人文化中的许多错处。因此,我们有这种双重视野、双重传承,但我们的人生因为这两种视角而更显丰富。”在面对两种不同文化时,黄玉雪把两种异质性文化置放在一起,发现其中的异质和同质,使之相互转化,实现超越于这两种不同文化的第三空间文化建构。她之所以大量介绍中国文化元素就是尽其所能争取主流社会的认可;对自己族裔文化的批判正是向主流社会发出一个积极信息:我们不是消极被动地、封闭式地、被迫式地融入美国社会,而是美国主流社会拒绝我们的融入。但是作为华人代表的阿五克服了巨大的种族歧视,取得了自己所认为的成功。儿童时期受到同龄学童的歧视,被称为;中学时受到学校辅导人员对华人的轻视。虽然在美国人的公司找到一份秘书工作,虽然极尽其力,把一份冷冻疫苗工作报告写得内容丰富、结构合理、独具创见,依然得不到认可,晋升的机会微乎其微,在男人的世界中女人想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难。想在白人男性的世界中得到认可,更是难上加难;结婚后,想在高档住宅区租房也是不可能,白人不把房子租给华人。“白人主流社会并没有把她当成平等的、独立的个人。苦思冥想之后,她灵感突来-把自己的奋斗经历写下来。”因为她想让美国人了解华人,了解华人文化,她想给自己,同时也给他人提供如何在成长及寻求独立的过程中汲取、拣选中美两文化的合用之处,以及如何努力促进两种文化之间的相互沟通与了解。正是她的这种不妥协的斗争精神才使她赢得了美国主流社会的认可,让那些不晓得中国文化是什么模样的美国白人加深了对中华文化的了解。从这一方面而言,黄玉雪是成功的。同时,这本书的成功也改变了她的生活道路,她应美国国务院的邀请到东亚各国旅行,随后到世界各地旅游,以经营旅行社为业。她对自己的不妥协进行过阐释:“‘不妥协者’,因为只有不妥协者才能把事物做新的组合,如果妥协的话,每件事都照父母的话去做,这个世界就无法产生新事物。你可以做个不妥协者,对于任何事情都不妥协,不去扰乱社会,因为你做的是不同的事。……妥协意味着做其他人所做的事,不妥协者则与众不同。但他们都具创造性和保守性,那很好。这全都配合在一块。”这种不妥协精神就是一种文化政治学的僭越,或者称为抵抗的文化政治学。在不失时第4期《华女阿五》:两种族裔属性斗争的文化政治学机地跨过既定界限,对主流的价值、观念、习惯、规定等进行修改、颠覆。颠覆被传统称为正典的、普通的价值体系。“文化是一个充满意识形态争执的概念,也是一个典型的政治术语,声称‘文化’是一套永恒而普遍的价值体系,与纠缠于暂时世俗利益的纷争政治相对立,这种做法本身恰恰显露出强烈的政治动机和鲜明的政治倾向。”黄玉雪的自传小说《华女阿五》描述了自己以不妥协精神和族裔外的歧视进行斗争,以一种力求上进的精神求得主流社会的认可;进行族裔内斗争以求得独立,摆脱中国传统文化的束缚,结合西方文化,以一种超越两种文化之外的第三空间模式建构独具本族裔的文化模式,从而实现个人独立,族裔文化的独立。人作为社会中的一员,必然离不开社会。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把人定义为“政治的动物”,因此“作为政治的动物,人就不能离开政治和道德观点来考虑文艺问题。”文化政治学中的“政治”体现为权力关系,即统治和被统治关系,而种族斗争就是争取认可权力和独立权利的斗争,以求得文化身份的解构、重构、建构的非中心式建构模式,这些都明显地打上了文化政治学的身份建构烙印。

二、性别所代表的族裔属性斗争中的文化政治学

文化政治学关注的是权力关系,权力关系不仅仅表现为强制的政治形式而且表现为非政治的、无所不在的触须、无意识渠道等方式渗透到日常生活中,是充满斗争和喧嚣的政治场所在。“只有通过对文化问题的有效分析,正视文化的政治功能和含义,并且最终诉诸政治行动,才能实现真正的文化变革,把此岸世界建设成理想乐土。”文化政治学中,性别和政治联姻,从而出现了性别政治。“女性主义者大都认为,性别的政治性在于它是一种社会历史文化建构,反映着特定的权力关系。”《华女阿五》中的阿五由于小时候所受到的恪守儒家传统式的教育,学会了逆来顺受。孝顺是维系家庭的脐带,集体大于个人,家庭重于个人等观念渗入其幼小的心灵当中。父亲定下了各种各样的规矩,要求孩子们无条件严格遵守。在接受教育方面,父亲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父亲拒绝为黄玉雪上大学时支付学费。玉雪并没有气馁,内心抗议:“生为女孩非我所愿。作为女孩,我也许不想仅仅为养儿育女而结婚!也许我的权利不止是养儿育女!我既是女性,也是一个人!难道中国人认为女人就没有感情和思想吗?”在心理上,玉雪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反抗,反抗中华族裔属性对女性这一社会性别所限定的文化期待。她要做一个独立的个人,为个人幸福去追求,这是美国教师传授给她的价值观。但在她幼时,父亲就谆谆教导她应为家庭荣誉而牺牲个人幸福。两种不同的价值观代表着两种属性:中华族性和美国属性。这两种属性在性别之战中体现出来,也体现出两种属性所各自代表的权力角力。父亲是第一代华裔的典型代表,其身上依然浓缩着中华族裔属性,他们内心中那种叶落归根的心理非常强烈,对故国的眷恋和回忆深深地刻印在内心深处。特别是当他们想极力融入美国社会而遭拒绝,处处存在的种族歧视让他们不断地回忆起故国,想躲进故国的回忆之中进行逃避。生活在唐人街之内,父辈感到惬意。有人聆听他们内心的苦楚,更有亲情、更温暖,可以和朋友分享自己的梦想和希望、坎坷和痛苦。唐人街之外则处处充满了纷争、竞争,人与人之间只有金钱关系,毫无亲情。生活在唐人街让他们有种归属感。但代表着第二代华裔的黄玉雪则截然不同,种族歧视更坚定了其融入美国社会的决心而非逃避。她积极融入父辈所极力逃避的白人社会。在这个世界里,人人可以享受到唐人街所不曾有的自由和尊重,可以体验到隐私权受到尊重的幸福。和华人社会相比较,黄玉雪感到白人社会给了她更多的尊严和权利、温情和平等。而父亲所代表的“中国封建文化认为女性一般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智商低下,不适合从事智力活动,属于无才者,且不可教也。因此,为了她们自己,同时也为了社会公益,她们最好谦卑、缄默,不要抛头露面。”[2]为挑战父辈所代表的传统文化对女性的歧视,她在一次开船典礼上,特意把一瓶香槟酒砸碎在船首,这是一个罕见的情形。因为在父辈所代表的华裔看来,女人触碰会给新船带来厄运和不幸。而黄玉雪竟然亲手把这艘船送出海,是她个人的殊荣,更是中国女性的殊荣和华裔的殊荣。“此举表现了黄玉雪在建立自我、肯定自我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一步,同时也象征着她业已冲出束缚唐人街华人妇女的陈规陋习之藩篱。”[2]黄玉雪以自己自立自强的精神和行为颠覆了父权制对女性的想象性建构,同时也打破了西方对华裔女性的模式化形象。“在当时的美国流行文化中,东方女性毫无例外地不是居心叵测的狐媚,就是出卖色相的艺妓。甚至在美国华人自己的作品中,比如说在刘裔昌的自传中,华人女子也被称作‘尤物’,这是个具有性暗示的词藻。与这些模式化了的性感华人妇女形象作一比较,黄玉雪笔下的女主人公截然不同。有血有肉的五姑娘才代表着真正的美国华裔女性形象。

作者:唐利平 单位: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5篇

如今独立学院校园文化建设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独立学院校园文化在建设过程中仍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1.思想政治教育对校园文化建设的引导作用有待加强

思想政治工作作为高校建设的重点,决定着学校的办学质量和办学方向。在校园文化建设方面,独立学院相关的校园管理制度建设不够完善,特别是师德师风教育,绩效考核制度等尚待完善;缺乏榜样教育,对于思想政治工作的先进工作者、师德师风十佳教师的典型,言谈举止文明礼貌的榜样却没有树立,忽视了对各方面先进典型的评选和宣传。

2.校园文化建设底蕴不够深厚

我国独立学院的建校时间相对较短,存在着校园文化底蕴不够深厚的问题。在校园文化建设的物质方面,校舍越建越豪华舒适,校园建筑的造型与空间布局设计越来越有创意,校园的美化和绿化也越来越优美。但是由于独立学院普遍存在建校时间比较短,存在着设备不足、校园学习气氛不够浓厚,人文环境弱于自然环境等问题。而且,有些独立学院的社会定位、办学理念、价值追求不够明确,与一类院校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例如,很多学院在学生实践能力培养的方面没有落到实处。另外,校园精神缺乏凝练,其核心特色把握不够准确,校园精神文化的感召力、影响力也不明显。

3.校园“学风、教风、工作作风”三风建设有待加强

在学风建设中,独立学院的生源质量较普通高等院校低,学生的学习兴趣不够浓厚,影响到了学风建设。而且,独立学院学生仍不被很多企业所认可,这造成了学生出现丧失信心、心理压力较大等许多问题,从而对校园文化的建设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在教风建设方面,教师在独立学院校园文化建设中,对引领和主导校园文化建设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由于独立学院存在着教师结构不合理,能够肩负重担的中青年骨干教师较少、专职教师比例不当等现实问题,导致了教师在校园文化建设中主导作用难以充分体现和发挥。而且独立学院师资队伍偏年轻化,流动性较大,不利于形成稳定的校园文化。在工作作风的建设中,由于许多独立学院绩效考核制度不够完善,机关工作作风上存在着很多的问题。教职工对学院的归属感不强,没有主人翁意识。部分职工对工作缺乏敬业的感情,对工作责任性不强,要求不高,满足于一般性常规工作任务的完成。工作纪律差,上班迟到早退,无所事事,影响了教职工的形象。“三风”问题严重影响了校园文化的建设。

4.独立学院关于大学生社会实践的制度有待完善

社会实践活动是校园文化建设的重要载体之一。社会实践活动是大学生实现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重要途径,能有效地提高学生对知识的掌握和运用能力。但是,由于独立学院关于大学生社会实践的制度建设不够完善,存在很多问题和矛盾。有些独立学院的社会实践活动开展缺乏连续性。社会实践教学不是作为一种常规性的教学环节,而是因教师、自然环境、场所等客观因素的影响而间断,没有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学校和学生普遍认可的评价标准和运行机制。另外,社会实践活动是围绕着特定的教学内容和基本目标进行的,应当有专职教师加以有效的指导。在实践教学的过程中,如何完成实践教学的各个环节,如何撰写实践报告及完成实践教学的具体任务等,尚缺乏系统的培训和辅导。

二、创新思想政治教育形式,解决独立学院校园文化发展困境

1.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对校园文化建设的导向作用

认真学习和贯彻中共中央、教育部、湖北省《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在新形势下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独立学院的思想政治工作的重中之重。思想政治工作是校园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内容就是校园精神文明建设,而校园精神文明的主体是师生共同理想和价值观的建立。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倡导社会主义、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的主旋律,才能激励学生树立远大理想,强化成才意识,建设良好学风。思想政治工作主导着校园文化建设的方向,独立学院的校园文化建设,要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基本属性和原则,遵循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人才的教育方针,就离不开思想政治工作的引导和把握。

2.加强独立学院“三风”建设,营造良好的校园文化建设氛围

认真学习在教师节前夕同北京师范大学师生座谈时的重要讲话精神,独立学院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还要抓好“三风”建设工作,“三风”即学生学风、教师教风、机关工作作风。通过“三风”建设来践行大学文化内涵,培养学生学习兴趣和增强学生的责任意识,以加强学风建设。完善考核和激励机制,用制度促进教风的转变。提高机关工作人员的理论素质和业务素质,努力增强机关管理人员为基层和师生员工服务的本领来改进机关作风。中共中央、教育部、湖北省《关于建立健全高校师德建设的长效机制的意见》指出:教师的师德是学校精神文化建设的灵魂。教师所具备的高尚的师德对学校、对学生都具有强烈的影响力,传递正能量。因此,要切实加强高校教师队伍的师德师风建设,从而对学生的精神面貌、知识水平、心理素质等方面给予积极的影响。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不仅要体现教师的主导作用,还要体现学生的主体地位。因此,我们要鼓励学生,增强学生自信心,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学习、实践的机会。另外,在注重学生学习的同时,还必须从和谐的校园人际关系着手考虑,提供宽松的人文环境,充分尊重每个学生的存在价值,营造良好的校园文化氛围,为学生提供一个能充分展示其能力和价值的竞争平台,体现独立学院校园文化的渗透性和实效性。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和谐的校园文化氛围。

3.完善大学生社会实践制度,丰富校园文化建设内涵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6篇

通过问卷调查围绕《测评体系》各项指标在各大高校具体开展落实情况,以福建省高校推行的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实践为主要调查对象。全面审视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在调查统计分析数据的基础上对当前影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的因素进行分析,更加有针对性提出解决对策,并进一步推动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发展。

(一)对精细化的科学内涵理解不到位,忽略执行中柔性要求

对于精细化理念科学内涵的理解和认识不到位,盲目追求工作中巨细无遗,缺乏对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工作的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执行中注重制度的刚性而忽略执行中柔性要求,阻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科学发展。这是福建高校实施的精细化方案中,普遍存在的问题。调查中辅导员反映:过多细化量化的工作,让工作人员只顾着埋头做事,而无法考虑工作落实的实效性。同时在执行规章制度中,没有把制度的刚性与执行中柔性要求相结合,不太注重方式方法的科学性,忽视了人性化的要求。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工作需要得到师生的认同,积极配合。如果师生对推行精细化教育和管理认识不到位,管理者以频繁的检查、严格的评比等“刚性制度”强制规范师生的行为,将会导致师生表面上服从而内心抵触,从而不利于思想政治工作各环节的落实,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学化也就无从谈起。

(二)对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路径探索不够,全员育人机制有待完善

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要实现科学化,必须在路径上进行积极、全面、有效的探索并且建立全员参与、全程渗透、全方位实施的育人机制。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对辅导员、班主任工作做出了众多量化和定性考核。例如每周要下学生宿舍和学生谈话几次,做几次家访,认真撰写工作心得,定期给学生开展日常思想政治教育等。而对于全校师生如何共同参与到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与管理中探索并不多。例如对专业任课教师、后勤管理人员在学生思想政治工作中要求基本都没有涉及到。当问到“你们学校在全员参与、全程渗透、全方位实施的育人方面做的如何的问卷中”时。思想政治教育要实现科学化就是要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现代化,对现代媒体的充分运用是提高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科学水平重要途径。调查中显示:当问及“学校在利用现代媒体加强思想政治教育(思政专题网站、校园网络舆情监控、网上心理健康等)方面做得如何?”时。高校正是对有效路径探索不够,全员育人机制不健全,包括对现代媒体利用不充分,导致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受阻。

(三)对思政运行机制、执行保障探索不够,以学生为本的理念落实不到位

加强组织领导建设,健全思政运行机制,强化执行力,落实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是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发展的重要保证。调查中发现,高校做了大量思政工作,但是落实在学生身上实际效果并不佳。例如运行机制不健全,执行保障和有效激励措施没有跟上,有效监督机制不完善、考核标准缺乏科学性,执行队伍素质能力不强等因素影响,使得政策在执行过程中,不能真正落实到位,从而导致以学生为本的育人理念落实不到位,阻碍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发展[4]。调查显示:当问到“你们学校在落实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方面做的如何?”落实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要切实关注学生心理健康教育。调查发现,高校都设有校级心理咨询机构和场所,并配备专职心理教师,开设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但当问到:“你们学校在落实从校级、院(系)和班级三级开展学生心理危机预防与干预体系方面如何?”。调查结果说明了由于组织领导、运行机制、执行保障不够健全,高校在落实以人为本、关注学生心理问题方面做的不尽人意,直接影响教育效果落实和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发展。

二、精细化视角下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的对策

精细化视角下探讨当前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并进一步提出解决对策,会使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相结合,形成科学的理论和科学的工作方法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发展。

(一)强化理论学习,警惕精细化误区,提高思政教育实效性和科学水平

强化精细化理论学习,加强师生对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工作的认同度,这是思想政治教育科学进行的首要前提。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有两层含义,首先是科学化。全校开展精细化理念学习时,必须让师生意识到:精细化绝不是搞“繁琐哲学”,而是坚持以人为本,以精益求精的态度,面对错综复杂的关系,能审时度势,突出工作的重点,分清主次,抓主要矛盾,解决关键问题。其次是精致化。在思想政治教育科学把握基础上对大学生进行细致的教育,使思想政治教育覆盖到每一个过程、细化到每一个环节、规范到每一个步骤、具体到每一个事件、落实到每一个学生[5]。强化理论学习提升思政工作科学水平中必须让全体师生警惕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误区:误区一,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不是盲目追求巨细无遗。过多的细节管理抑制了教师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发挥,限制师生自身发展的需求,违背以人为本的理念,不符合科学管理的要求。误区二,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工作不是过分注重“刚性管理”。制度的刚性固然是保证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顺利实施的前提,但是学生思想工作中精、细、准不同于企业生产活动,需要实行刚性与柔性相结合的管理制度。误区三,思想政治教育精细化不是过分注重“细节管理”而忽视“战略管理”。一定程度上要处理好战略目标与具体目标,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关系,解决关键问题,引领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方向。只有科学认识和正确理解精细化的深刻内涵才能保证工作的科学性和正确性。

(二)健全运行机制,强化执行保障力度,提升思政工作科学水平

健全组织领导机制,形成工作责权明晰、科学高效,党政齐抓共管引领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是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科学化的根本保证。健全思政组织领导机制就是要创新管理理念,健全思政教育日常工作运行制度,明确思政教育岗位责任制,保证思政工作具体落实到位;强化思政工作流程化,形成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规范化,形成公平、竞争、激励的工作环境。通过岗位职责明确化、工作流程化、制度规范化、考核标准化使各工作环节相互配合,有机联合,增强工作的可操作性和有效性,从而提高思政工作科学化水平。职业化、专业化、知识化的思政队伍是确保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执行力和思政工作科学性的前提。党政干部、共青团员、政治理论课教师、辅导员、班主任是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执行主体、专职人员、组织保证。具体来说这支队伍可以从领导队伍专家化、思想政治理论队伍务实化、辅导员队伍专业化、思想政治教育管理信息化等方面确保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执行保障的科学化[5]。

(三)落实以学生为本的理念,创新思政教育方式,推动思政教育科学发展

落实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要根据时代要求和学生需求,使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符合规律、体现时代性、富于创造性,符合学生个性发展的需要。精细化视角下要求思政工作者关爱和尊重学生,坚持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一切为了学生的理念,了解和尊重学生,满足学生多样化、个性化的成长需求。在落实以学生为本的要求中,根据时代变化和学生需求,不断创新思政教育理念和方式,使思政教育内容贴近化、时代化,方法现代化、科学化。教育内容贴近实际,才能符合实际,只有符合实际的教育才是科学的。中国梦是当前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题。中国梦内涵着理想信仰、价值观、社会责任感、历史使命、学子梦等思政教育内容是高校思政同仁对大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和宣传中国梦教育中必须认真思考的时代问题。同时将大学生关注的热点、难点、人际交往、职业心理素质、就业创业等内容纳入思政教育内容。这样才能做到教育内容贴近化、时代化和生活化。教育方法现代化着重教育上科学性和教育覆盖上的广泛性,使教育达到每个角落,实现细致化[5]。大学生思政教育必须充分利用课堂主渠道、校园文化主旋律、学校社团等社会实践活动及网络宣传辐射等途径实现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多样化、生动化、科学化。充分发挥校园网、QQ群、微博、博客、微信、易信等新媒体的教育辐射功能,实现思政教育网络化、信息化、科学化。

(四)建设“四为一体”的长效合力机制,保证思政教育科学发展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7篇

30年代权力主体与权力客体之间关系的紧张,造成了各政治派别相互之间的严重疏离 。广大社会成员对的官方政治概念、政治价值取向以及操作方式普遍缺乏认同感 ;在这种状况下,民众的政治取向是多头的。30年代政府试图通过施行一系列文 化控制方略来扼制这种多头政治取向的势头,却反而引发了来自各权力客体自发形成的 政治文化反弹。当权力客体处于没有政治自由的状况下,包括文学在内的传媒便成了他 们重要的甚至是惟一的与“权力主体”进行抗争的手段。又由于各权力客体之间因其代 表不同的政治利益集团或利益群体、阶层,他们所持的政治见解也相去较远,因而,各 派纷纷利用文学来表达自己的政治意愿,阐释自己的政治价值观。因此,30年代的文学 论争,事实上往往是各政治派别表达自己的政治意愿,阐释自己的政治价值观的一个窗 口。也正因为如此,30年代几乎所有的文学论争,都有着鲜明的政治文化背景、政治文 化潜因,人们在文学论争中看问题的角度也首先是政治的角度,而非纯文学的角度。

因为在论争者看来,文学问题事实上已非关文学本身,而关系到自己的政治意愿的表 达和政治见解的阐释。因此,参与论争,是获得政治发言权的极其重要的也许是惟一的 机会。30年代文学论争中人们所表现出的巨大热情和兴趣,其中有很大的成分是政治的 热情和政治的兴趣。但是,当文学的目的完全政治化,文学的言说一旦被系统化为政治 话语,就成为一个具有意识形态排他性与专一性的系统。这个系统被用来阐发或攻击某 种政治权力的合法性,被用来阐发或反对某种政治理想的合法性。因此,30年代的许多 文学论争,事实上都明显表现为各派政治势力之间争夺借文学表达政治意愿的话语权的 斗争。

争夺话语权,其目的是为了更好获得表达自己的政治意愿,阐释自己的政治价值观的 权利。在新时代来临之际,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谁就能引领、甚至拥有这个时代。这 一点,在30年代各派政治力量那里,对此都是非常明白的。在获得政权以后,并 没有忘记对这种政治话语权的控制。他们先是提倡“三民主义文学”,但由于“四·一 二”之使“三民主义”蒙羞,“三民主义文学”几乎没有产生什么社会影响。面对日盛 的“普罗文学”的声浪,他们又抬出了“民族主义文学”的口号,试图用“民族意识” 、“民族精神”来抵抗来自左翼文坛的“阶级论”话语。“民族主义文学”者们为现实 政治权力作辩护,理所当然地要向传统的政治经典找寻合适的政治语言,这是因为中国 传统的政治经典中所充斥的内容基本上是立足于阐述现政治权力之合法性的政治语言。 直到1934年的所谓“新生活运动”,作为统治者话语的中心内容仍是传统的“四维”、 “八德”。与此针锋相对,左翼文坛再次掀起大众语的讨论。大众语的讨论,规模之大 ,时间之长,是30年代文学论争中不多见的。以正统自居,故思想、语言要复古 ;左翼以劳动阶级、广大群众为旗帜,故语言要大众化,这其中所隐含的就是争夺话语 权的斗争。“大众”一词,在一段时期内成了最时髦,出现频率最高的语言。“大众化 ”的讨论,不仅成了左翼文坛针对统治者的话语武器,而且也使得左翼文坛因此而得以 靠着“大众”、“群体”的力量,引领了整个时代。

在这种争夺话语权的过程中,排他性是其重要的思维特征之一。例如,在“无产阶级 革命文学”倡导之初,即1927年下半年郭沫若、成仿吾、郑伯奇等人恢复创造社及其刊 物时,曾想联合鲁迅来写文章,郑伯奇还去找过鲁迅,并在广告上也登出鲁迅的名字。 但正在这时,创造社新进的人们,即李初犁等从日本回国了,他们不赞成联合鲁迅,并 且决定把鲁迅作为批判的主要目标。那么,为什么这几个年轻人要反对鲁迅?为什么几 个年轻人能左右整个创造社(包括创造社的许多元老)?这里的原因当然是很复杂的,但 为争夺文坛话语权而必然导致的排他性是其重要原因之一。许多刚从日本回国的激进青 年,面对的是国内经过十年整合已成格局的文坛,他们最担心的是自己稚嫩的声音会淹 没在诸多文坛宿将们耀眼的声名之下,他们要获取独立的话语权,要使自己的声音成为 众声喧哗中的最强音,就不能不以攻击文坛话语的权威为其开端。鲁迅的公认的文坛地 位,就使他成了创造社成员,尤其是年轻成员们首选的要跨越的对象。“创造社改变方 向”后“没有改变向来的狭小的团体主义精神”,“一本大杂志有半本是攻击鲁迅的文 章,在别的许多的地方是大书着‘创造社’的字样,而这只是为要抬出创造社来。”( 注:画室(冯雪峰):《革命与智识阶级》,《天轨列车》1928年9月25日。)很明显,创 造社倡导“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时,首先拿鲁迅开刀,其中无疑包含着取代鲁迅文坛霸 主的地位,使自己的言论成为文坛强势话语的策略性考虑。

争夺话语权,就难免要将自己的言说营构成某种强势话语,以便给论争对手造成一种 压力。梁实秋几十年后对30年代他与左翼文坛的论争仍耿耿于怀:“我发现所谓普罗文 学运动,不是一种文学运动,是利用文学做武器的一种政治运动”。后来“撤消”了“ ‘普罗文学’这一名义,实质的想在文学领域争取领导位置的运动仍旧进行,换一个方 式进行到另一个阶段罢了”。(注:转引自尹雪曼《中华民国文艺史》(台湾中华书局印 )第51—52页。)梁实秋的话的确是指出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者们争夺文坛领导权的 政治意图,但他的这种对于“革命文学”即将形成的强势话语压力感,又从反面昭示了 他本人对权威话语的看重。因为这场争论的开始,是缘于他们难以忍受“思想上有了绝 对的自由,结果是无政府的凌乱”,他们要以文坛正统派的姿态来“纠正时尚”,捍卫 文坛的“尊严和健康”。(注:梁实秋:《<新月>前后》、《谈徐志摩》,《梁实秋文 学回忆录》,岳麓书社,1989年。)他们在“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者的强势话语面前, 难以以自己的意愿来重整文坛,他们的压力感中多少包含了自己难以获得文坛霸主地位 ,难以获得话语霸权的遗憾感和失落感。

“自由人”胡秋原在与左翼作家的论争中,也曾感觉到了一种强势话语的压力。他在 《勿侵略文艺》一文中认为,“普罗文艺”中有“主观地过剩”的“政治主张”。(注 :胡秋原:《勿侵略文艺》,《文化评论》第4期(1932年4月)。)胡秋原曾一再声称, 并不反对普罗文学,“承认普罗文学存在的权利”。而二者之间之所以发生论争,其中 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争夺话语权。胡秋原打出的也是“拥护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旗 号,甚至主张“一切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联合起来,强化统一马克思主义文化战线”, “克服马克思主义阵营一切左右偏曲倾向”。(注:胡秋原:《为反帝国主义文化而斗 争》,《文化评论》创刊号(1931年12月25日)。)这之所以没有得到同样信仰马克思主 义的左翼作家的认可,是因为左翼作家与胡秋原对马克思主义有着不同的理解和阐释。 连苏汶也看得出胡秋原与左翼作家之间“两种马克思主义是愈趋愈远,几乎背道而驰了 ”。(注:苏汶:《关于<文新>与胡秋原的文艺论辩》,《现代》第1卷第3期(1932年7 月)。)左翼文坛要获得政治文化上的强势话语权,就不能丢弃理论的阐释权,就不能不 排斥对马克思主义的不同阐释。

在30年代的诸多文学论争中,许多人都曾作为论争的一方,感到了来自左翼文坛的强 势话语的压力。例如苏汶就曾认为,左翼文坛常常“借革命来压服人”,拒绝“中立的 作品”,把文学内容限制到“无可伸缩的地步”等等。(注:苏汶:《“第三种人”的 出路——论作家的不自由并答复易嘉先生》,《现代》第1卷第6期(1932年10月)。)再 如,沈从文在“反差不多”论争中认为,文艺只有从“政府的裁判和另一种‘一尊独占 ’的趋势里解放出来,它才能够向各方面滋长,繁荣”。而“另一种‘一尊独占’”, 显然是指左翼文坛。(注:沈从文:《一封信》,《大公报·文艺》1937年2月21日。) 又如,林语堂在小品文论争中,面对来自左翼文坛的强势批评,表示了这样的不满情绪 :“《人间世》提倡小品文,也不过提倡小品文,于众笔调之中,看重一种笔调而已, 何关救国?”(注:林语堂:《今文八弊》,《人间世》第27、28、29期(1935年5—6月) 。)“现在明明提倡小品文,又无端被人加以夺取‘文学正宗’的罪名”。(注:林语堂 :《方巾气研究》,《申报·自由谈》1934年4月28、30日,5月31日。)毋庸置疑,上 述左翼文坛的论争对手们的种种报怨其实都带有某种政治情绪,其言论未必公允,未必 正确。但这些言论却道出了一个事实,即左翼文坛事实上在当时的几乎所有论争中,都 牢牢控制了话语权,对论争对手构成了强势话语的压力。这里用语义政治学的术语来表 述,就是左翼文坛获得了“权力话语”。(注:根据语义政治学理论对“权力话语”的 解释,所谓权力话语是指在特定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下,具有一种“控制、占有并以自 己为中心统一其他”的潜在欲望与能力的话语。)正是这种“权力话语”的获得,才使 左翼文坛牢牢雄踞于霸主地位。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30年代“在中国,无产阶级的革 命的文艺运动,其实就是惟一的文艺运动”。(注:鲁迅:《二心集·黑暗中国的文艺 界的现状》,《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85页。)

在时过境迁的今天,我们也许可以更公允地来评价30年代的一场场文学论争中的是非 功过,但我们却不应该忘记,在30年代特殊的历史条件下,特殊的政治文化语境中,如 果没有获得话语权的自觉意识,没有一种对于营构强势话语的潜在政治欲望与能力,其 结果,很可能是在的白色恐怖和文化专制之下的万马齐喑。左翼文坛,依靠营构 自己的权力话语,获得了文坛霸主地位。这固然对其他论争对手构成了某种压力,但左 翼群体站在权力客置上对权力主体构成的威慑力量,为同处于权力客体的其他亚政 治文化群体争得了更多的生存空间。应该说,营构自己的权力话语,获得文化上的主导 地位,这正是左翼文学获得成功的重要条件之一。

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的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就是文学家人格的政治化。许多作家, 他们从事的是文学的事业,但却对政治非常投入,或者说在自觉不自觉中总是以“政治 ”考虑来决定自己的行为,这与当时特定的政治文化氛围有关。“政治文化的一大功能 是把‘文化人’塑造成‘政治文化人’”(注:孙正甲:《政治文化》,北方文艺出版 社,1992年,第24页。),身处特定的政治文化环境中,政治心理的积存越来越丰厚, 在政治心理的潜在支配下进行活动,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自觉的行为。从30年代文学论 争中的表现来看,多数作家未能避免成为“政治文化人”。许多作家在一系列的文学论 争中,其政治意识不断加强,甚至对自己的文学见解等也表现出一种“今是而昨非”的 态度,以不断适应政治形势发展的需要。这方面就连茅盾、鲁迅也不例外。例如茅盾, 他在与创造社、太阳社进行论争中坚持的许多观点,在其后的一些论争中不仅不再坚持 ,反而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否定。在对待“五四”的评价上,观点明显发生的变化,其中 就可以看出其政治意识的迅速加强。他的《“五四”运动的检讨》,是向“左联”的“ 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会”提交的一份政治性很强的报告,无论是从政治理论的运用 ,鲜明的政治见解的阐释和从政治角度发言的口吻,都可以看出作者对于政治的投入。

再如鲁迅,他在与创造社、太阳社的论争中受到“围攻”,曾产生非常愤激的不满情 绪,认为创造社、太阳社作家们“摆着一种极左倾的凶恶面貌,好似革命一到,一切非 革命者就都得死,令人对革命只抱着恐怖”。(注:鲁迅:《二心集·上海文艺界之一 瞥》,《鲁迅全集》第4卷,第297页。)尽管如此,鲁迅多年之后却是从政治、革命的 高度来认识这场论争的,他说:“革命者为达目的,可用任何手段的话,我是以为不错 的,所以即使因为我罪孽深重,革命文学的第一步,必须拿我来开刀,我也敢于咬着牙 关忍受。”(注:鲁迅:《南腔北调集·答杨cūn@①人先生公开信的公开信》,《鲁 迅全集》第4卷,第628页。)这种态度和认识表明的是一种政治文化人的胸襟。在30年 代一系列的论争中,我们明显感觉到鲁迅的许多见解是出于政治的考虑,这种出于政治 的考虑且越来越明显。例如在关于大众化问题的几次讨论中,鲁迅就有一个由担心大众 化“容易流为迎合大众,媚悦大众”,到终于完全站在大众文艺立场上的过程,最终甚 至不惜拔高一些通俗文艺形式的意义(如连环画等等)。尤其是在“两个口号”的论争中 ,鲁迅坚持在“国防文学”口号之外再提出“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更表明了他 敏锐的政治眼光:与“国防文学”口号相比,“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的口号,在 关注民族矛盾的同时也注意到了阶级矛盾,这里包含了对抗日统一战线中无产阶级领导 权的重视。这显出鲁迅作为政治文化人的政治远见。

“政治文化人”的特点集中体现为思维的政治化。普遍的政治化思维弥漫在30年代的 一系列文学论争中,成为30年代文学论争的显著标识。

政治化思维的表现形式之一是,论争中的实用主义。借用霍布豪斯《自由主义》中的 话来说,那些实现一场革命的人,“他们需要一种社会理论,……理论来自他们感觉到 的实际需要,故而容易赋予仅仅有暂时性价值的思想以永恒真理的性质”(注:霍布豪 斯:《自由主义》,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25页。)。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双方的 目的常常是仅在表达自己的政治意愿和阐释自己的政治价值观,因而并不注意去寻找大 家普遍能接受的某种真理。所以,没有一次论争最后是哪一方通过讲清道理,以其自身 理论的真理性使对手真正心服口服的。更值得注意的是,有些论争的兴起、结束,大家 所依据、所服从的也不是学理性的规则,而是政治的需要。例如“革命文学”论争,双 方的开战,从创造社、太阳社联合提倡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到联合对鲁迅的批评,是一 种有组织的政治行动。(注:参见朱晓进《论三十年代文学群体的“亚政治文化”特征 ——以“左联”的政治文化性质为例》,《求是学刊》2002年第2期。)而创造社、太阳 社与鲁迅双方的最终握手,也是服从了共同的政治目标,服从了政治的需要。据冯乃超 讲,“为什么停止围攻鲁迅,好像听潘汉年讲,李立三(当时中央宣传部长)转达过党的 意见,不同意攻击鲁迅”。(注:冯乃超:《左联成立前后的一些情况》,见《冯乃超 文集》(上卷),中山大学出版社,1986年,第379页。)也就是说论争的当事人不管在论 争中表现如何,使用什么样的言词,有什么理论的阐发,但决定论争进程和结果的,并 不是论争的内容和理论探讨的深度,也不在于谁真正完全掌握了绝对的真理,而在于政 治的需要。左翼作家与“第三种人”的论争有类似的情况,当论争刚进入白热化的时候 ,是因为化名哥特发表了《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文中对左翼文坛排斥“同 路人”的“关门主义”错误进行了批评。此文一出,左翼文坛的调子便马上翻转过来, 多数言论立即从团结“同路人”的角度来重新看待“第三种人”,直到“第三种人”正 式“揭起小资产阶级革命文学之旗”之前,左翼文坛与“第三种人”的论争其实已接近 收场。这一论争的发展过程,同样可以看出,论争的走向,并不是依据是非观点的是否 明确,不在于理论探讨的进展。与理论的正确与否相比,当时的人们也许更相信、更愿 意服从的是政治权威,是人们政治化思维中的政治实用主义支配着人们在论争中的行为 。

30年代文学群体是以政治倾向的同一性来划分的,各群体内部统一性高,且具有较强 的组织性意识,在重大问题上,尤其是涉及政治的问题上,往往一致对外,处处以本群 体为是,以非本群体为非。夏衍就曾谈起过自己在无产阶级文学论争中的这种群体性意 识:“我没有参加过任何文艺社团”,但这“并不等于中立,无可讳言,由于思想作风 上和组织上的大原因,我是站在创造社、太阳社这一边的”。(注:夏衍:《懒寻旧梦 录》,三联书店,1985年,第141页。)也就是说,这种群体性意识并不依据形式上是否 参加某个社团,而是依据政治上的倾向,自觉地给自己划线,决定政治立场上的归属。 对群体性的强调,在左翼作家群体中显得最为突出。“左联”1930年8月通过的《无产 阶级文学运动新的情势及我们的任务》中,否认“左联”是“作家的同业组合组织”, 批评了一些成员仅仅把“左联”当作作家组织的“狭窄观念”、“自限于作品行动的偏 狭见解”等等。这里很明显地是提醒群体成员要从政治组织的角度来理解“左联”群体 及其任务。

在30年代的许多论争中,左翼群体的确一直非常强调从群体性乃至党派性上来看问题 。左翼群体之所以会以胡秋原为攻击的对象,除了我们前面提到的原因外,还由于胡秋 原的不在组织上认同左翼群体。胡秋原多次表明自己的所谓“自由人”的政治立场:“ 我所谓‘自由人’者,是指一种态度而言,即是在文艺或哲学的领域,根据马克思主义 的理论来研究,但不一定在政党的领导之下,根据党的当前实际政纲和迫切的需要来判 断一切”。(注:胡秋原:《浪费的论争》,《现代》第2卷第2期(1932年12月)。)他公 然声称“不在政党领导之下”,这构成了对左翼文坛党派性质的消解。正因为如此,当 胡秋原发表文章批评钱杏cūn@①的文艺理论的错误时(注:胡秋原:《钱杏cūn@ ①理论之清算与民族主义文学理论之批判——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之拥护》,《读书杂 志》第2卷第1期(1932年3月)。),立即被左翼文坛敏感地认为他是“为了反普罗革命文 学而攻击钱杏cūn@①”,“公开地向普罗文学运动进攻”。(注:洛扬(冯雪峰):《 “阿狗文艺”论者的丑脸谱》,《文艺新闻》第58号(1932年6月)。)胡秋原曾辩解道: “我除了批评钱杏cūn@①君以外,就没有碰过左翼文坛,然而钱杏cūn@①先生是否就可以代表左翼文坛?”(注:胡秋原:《浪费的论争》,《现代》第2卷第2期。)陈望道当时也曾客观地指出:“我们不应把这对于理论或理论家的不满,扩大作为对中国左翼文坛不满,甚至扩大作为对于无产阶级文学不满,把理论家向来不切实不尽职的地方暗暗地躲避了不批判。而将来还是来的那一套,以致理论永无进展”。(注:陈雪帆(陈望道):《关于理论家的任务速写》,《现代》第2卷第1期(1932年11月)。)在习惯的政治化思维中,作为政治性很强的群体内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任何来自外部的批评,哪怕是针对某个人的(尽管这个人也许确实存在可指责的错处),也将被视为对这个个人所在群体的挑战。因此,上述出自胡秋原的辩解和出自陈望道的辩护都不能扭转左翼文坛多数人的基本看法。再如,在与“第三种人”的论争中,苏汶曾批评左翼作家说:“他们现在没有功夫来讨论什么真理不真理,他们只看目前的需要,是一种目前主义。”(注:苏汶:《关于<文新>与瞿秋白的文艺论辩》,《现代》第1卷第3期。)对 此,周扬的辩驳是:“我们承认客观真理的存在,但我们反对超党派的客观主义”。( 注:周起应:《到底是谁不要真理,不要文艺?》,《现代》第1卷第6期。)这里,意见 的分歧仍是党派性问题。

由其群体性或党派性来判定言论的是非,而不是依据真理性来判别言论的正确与否, 这有时便会导致宗派主义。茅盾就曾指出过“左联”内部的这种宗派主义,“‘唯我最 正确’,‘非我族类,群体而诛之’的现象,以及把‘左联’办成政党的做法”。(注 :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中),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309页。)在“两个口号 ”的论争中,连鲁迅也明显感到,他因主张“民族革命战争大众文学”的口号而遭到的 非议,其根源可能还是宗派主义在作祟:“正因为不入协会,群仙就大布围剿阵”,“ 其实,写这信的虽是他一个,却代表着某一群”。(注:鲁迅:《书信·360828致杨霁 云》,《鲁迅全集》第13卷,第416页。)入不入群体,事关重要。入了群体,自家人好 说话,有错误也是“内部矛盾”;不入群体,那言论的正确与否当然也很重要,但更紧 要的是作为异己力量就首先要遭到排斥、遭到攻击。可见,30年代在群体之间发生论争 时,事实上却不被看作具体参与论争的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群体的事。

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宗派主义情绪常常在起着潜在的支配作用。宗派主义情绪是伴 随着政治情绪而来的。政治观念表达的情绪化,在30年代的难以避免,其原因很多,但 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政治理论的不成熟。30年代的各派理论家们,就根本而言,都 缺少政治理论的系统性,缺少应有的本土政治实践的基础。理论基础不坚实,浮躁的情 绪化的冲动,就成为必然。夸大的方式、极端的心态常常成了企望中的对待相异观点并 战而胜之的法宝。例如,创造社提倡革命文学时,就特别注重渲染“最强烈最普遍的一 种团体感情”。(注:郭沫若:《革命与文学》,《创造月刊》第1卷第3期(1926年5月) 。)如果在论争中过分强调情感和情绪而忽略理性,偏激和叫骂的行为就不可避免。在 革命文学倡导时期,就有人公开为叫骂正名,宣称要提倡“新流氓主义”。他们认为: “假如要反抗一切,非信仰流氓ism不行。”“骂是争斗的开始,人类生存最后的意识 ,也不过是争斗,所以我们不认为斗争的开始——骂,是有伤道德。”(注:潘汉年: 《新流氓主义》,《幻洲》第2卷第8期(1928年1月)。)后期创造社青年作家们的论争风 格,与采取这种“新流氓主义”不无关系。而激进化、情绪化等,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 一直存在着。鲁迅曾指出:“分裂,高谈,故作激烈等,四五年前也曾有过这现象,左 联起来,将这压下去了,但病根未除,又添了新分子,于是现在老毛病就复发。”(注 :鲁迅:《鲁迅书信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第685页。)论争的群体性情绪化 ,是30年代文学论争的一个显性特征。

30年代文学论争中的政治化思维有时还表现为政治上的过度敏感,即有很强的政治防 范意识。胡秋原对“民族主义文学”进行批判时提出:“文学与艺术,至死也是自由的 。”这段话是明显针对“民族主义文学”“摧残思想的自由,阻碍文艺这自由的创造” ,“用一种中心意识,独裁文坛”而来的。(注:胡秋原:《阿狗文艺论》,《文化评 论》创刊号(1931年12月25日)。)但在左翼文坛看来,这种“文艺自由论”固然是对“ 民族主义文学”以及的文化专制的一种批判,但它对左翼文坛所力倡的文艺的阶 级论、文艺的党派性等等也将起一种消解的作用。这种政治上的过度敏感,就使许多左 翼作家将胡秋原的“文艺自由论”置于一种敌对观点的位置上加以抨击。

30年生的关于“善于调和”的论争,也可以说是由过度政治敏感引起的。一位署 名“绍伯”的人仅因为看到《社会月报》八月号同时发表鲁迅和杨cūn@①人的文章,便在《大晚报·火炬》上发表文章,指摘鲁迅“善于调和”,“使人疑心思想上的争斗也渐渐没有原则了”。这引起了鲁迅的愤怒,他不得不声明:“我并无此种权力,可以禁止别人将我的信件在刊物上发表,而且另外还有谁的文章,更无从事先知道。”( 注:鲁迅:《答<戏>周刊编者信》,《鲁迅全集》第6卷,第148页。)这位“绍伯”, 鲁迅认为是“田汉”,尽管田汉并不承认,但可以肯定这是一位左翼群体中的、明显带 有过度政治敏感性的作家。

这种政治上的过度敏感,有时很容易导致政治上的猜疑。例如,左翼文坛在与“自由 人”论争时,就有左翼作家一再称“自由人”是社会或托派(注:洛扬(冯雪峰) :《“阿狗文艺”论者的丑脸谱》,《文艺新闻》第58号。),而据胡秋原称:“我和 我的朋友当时根本没有社会的组织,当时在中国,也根本没有这种组织。”(注 :胡秋原:《关于一九三二年文艺自由论辩》,《文学艺术论集》,台湾出版社,1979 年。)这种政治上的猜疑在30年代的论争中时有出现,例如在两个口号论争中,一些左 翼作家因胡风在中山文化教育馆发行的杂志《时事类编》上发表翻译文章,而称他在“ 中山文化教育馆领津贴”,并猜疑他为的特务。

“领津贴”,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是一个重要的政治猜疑的内容。在“革命文学”的 论争中,杨cūn@①人就曾说鲁迅“领到当今国民政府教育部大学院的奖金”。(注: 文坛小卒(杨cūn@①人):《鲁迅大开汤饼会》,《白话小报》1930年第1期。)“新月派”的梁实秋在与革命文学作家论辩时,便称左翼作家“到×党去领卢布”。(注: 梁实秋:《资本家的走狗》,《新月》第2卷第9号(1929年11月)。)“三民主义文学” 、“民族主义文学”作家在与左翼作家论战时,也一再诽谤左翼作家是“藉了卢布的作 用”,“领了卢布的津贴”。(注:林振镛:《什么是三民主义文学》,《民族文艺论 文集》,杭州正中书局,1934年。)上述所谓的拿了谁的“津贴”,有些确实是属于政 治上的猜疑,当然也不乏其造谣和诽谤。指称论争对手拿了谁的“津贴”,成了一种陷 论敌于不利的境地的政治手段:或者是通过造谣,借统治者的政治势力来剪除异己;或 者是通过这种猜疑或暗示,借民众对统治者的厌恶来将论争对手在“政治上搞臭”。这 里“津贴”一词实际上成了一种政治的标签,通过贴上这种标签将论争对手挂靠到某一 政治势力的实体上,将对手推上政治的极端,目的也在于引起与之敌对力量的“敌忾” ,引起己方同道们“全伙”的政治义愤。

政治化思维还特别强烈地表现为论争中的独断性和绝对化。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论 争双方往往是以自己认定的文学观念和评价标准来衡量一切,来判定文学的是非,而否 定其它文学观念和评价标准存在的合理性与可行性,显示出一种独断性。例如,在“革 命文学”论争中,无产阶级文学倡导者们在一开始提出文学主张时就表示:“我们不惟 应该把我们对于文学的见解,与有产者的对立起来,而且非把有产者文学论克服,实无 从建设我们的革命文学。”(注:李初梨:《怎样地建设革命文学》,《文化批判》192 8年2月15日第2号。)这种唯我独尊的独断性思路,也是导致无产阶级文学倡导者们与鲁 迅、茅盾等人之间发生论战的重要因素。他们“认为老的作家都不行了,只有把老的统 统打倒,才能建立新的普罗文艺”。(注:《郑伯奇谈“创造社”、“左联”的一些情 况(节录)》,《蒋光慈研究资料》,宁夏人民出版社,1983年。)

与这种独断性紧密相连的是绝对化,即看问题时,往往采用的是一种简单的二元对峙 ,非此即彼的思路。“革命”与“反革命”成了一种绝对化的存在,偏于一极,第三条 道路在尖锐的政治对峙面前是不被认可的。“反革命”固然难以被容忍,“不革命”也 同样被视为一种对革命的挑衅而不被认可,诚如成仿吾直接宣称的那样:“谁也不许站 在中间。你到这边来,或者到那边去!”(注:成仿吾:《从文学革命到革命文学》,《 创造月刊》第1卷第9期(1928年2月)。)在革命文学论争时期,创造社、太阳社成员中的 多数都是持这种偏执的、绝对化的思路。郭沫若在《桌子的跳舞》一文中认为“不革命 的作家们”只有具备“艺术的,天才的作品才行”,“要有托尔斯泰或者陀斯妥耶夫斯 基那样的天才。而且写的还要是‘天才的小说’”。这就是说,一般的“不革命”的文 学作家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在该文中,他在文学观念的表述上也体现出绝对化的思维的 特点:“文艺是阶级的勇猛的斗士之一员,而且是先锋。他只有愤怒,没有感伤。他只 有叫喊,没有。他只有冲锋前进,没有低徊。他只有手榴弹,没有绣花针。他只有 流血,没有眼泪”。(注:麦克昂(郭沫若):《桌子的跳舞》,《创造月刊》第1卷第11 期(1928年5月)。)这里的“只有”、“没有”是一种典型的否认事物的矛盾性、多样性 、复杂性的绝对化的思路。

“左联”作家在与“第三种人”的论争中,也是从“革命”、“反革命”二元对峙, 非此即彼的思路来看待“第三种人”的。他们从一开始就否认“第三种人”存在的可能 性:“每一个文学家,不论他是有意的,无意的,不论他是在动笔,或者是沉默着,他 始终是某一个阶级的意识形态的代表。在这天罗地网的阶级社会里,你逃不到什么地方 去,也就做不成什么‘第三种人’。”(注:易嘉(瞿秋白):《文艺的自由和文学家的 不自由》,《现代》第1卷第6期。)鲁迅在《论“第三种人”》、《又论“第三种人” 》中也否定了“第三种人”存在的可能性。事实上,在“革命”与“反革命”之间,客 观上是存在着大批的中间派作家的。对此,冯雪峰就曾在《关于“第三种文学”的倾向 与理论》一文中指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否认我们——左翼的批评家往往犯着机 械论的(理论上)和左倾宗派主义的(策略上)错误”。(注:丹仁(冯雪峰):《关于“第 三种文学”的倾向与理论》,《现代》第2卷第3期(1933年1月)。)

在30年代特殊的政治文化语境中,事实上多数作家作为文化人都或多或少地带有“政 治文化人”的特点。30年代不同政治观念、不同思想倾向的作家,他们的政治态度虽相 去较远,但就其思想方法、思维方式都往往有某种一致性。以独断性、绝对化思路为例 ,许多左翼之外的作家是对左翼作家的一种反“模仿”。例如,左翼作家强调文学的阶 级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将文学的阶级性推向极端;而一些自由主义作家则强调文学的 人性,同样将文学的人性推向极端,否认一切阶级性。左翼作家强调文学的政治功能, 主张文学为革命服务,并将此功能视为惟一;而一些自由主义作家则否认文学的任何政 治功能,主张文学的绝对自由,以“自由”为惟一,这实际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独断, 也显示出了思维的绝对化的特征。例如,梁实秋认为:“纯正之‘人性’乃文学批评惟 一之标准。”(注:梁实秋:《文学批评辩》,《晨报·副刊》1926年10月27、28日。) 以自己的文学标准为惟一,是典型的独断性和绝对化的思路。在这样的“文学标准”下 ,他自然不能容忍革命文学。再如,在沈从文看来,当文学“被政治看中,企图用它作 工具(在野的则当武器,在朝的则当点缀物)”(注:沈从文:《短篇小说》,《国文月 刊》1942年第18期。),当文学“与国内政治不分,成为在朝在野政治工具之一部”时 ,“它的堕落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注:沈从文:《新文学运动和新的文学观》 ,《烛虚》,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40年。)这里,他否定了文学与一切政治的结缘 ,否定了一切政治,多少也是走向了绝对化和片面性。总之,在30年代的文学论争中, 独断性、绝对化是论争双方普遍存在的思维方式之一,这正是特定的政治文化氛围下的 必然的产物。

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论争各方所依据的常常就是自己的政治文化立场,所使用的理 论和知识也是为其政治立场服务的。论争中双方所特别关注的也许不是对方使用的理论 和知识的正确性,而主要是说话人所持的政治态度,即站在什么立场上讲话。因此,对 方话语中的丰富内涵几乎被忽略的,关注的只是其话语的政治指向,即真理性、正确性 服从于对说话人属于“敌”或“友”的关系的判断,大家算的是政治账。例如,左翼文 坛对“自由人”胡秋原的批判、讨伐,就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上的。左联许多成员一 开始就“确认”胡秋原是“托派”,是所谓的“社会”成员。这就将其在政治上 定位在敌对的阵营中了。因而,尽管胡秋原对统治者扶持的“民族主义文学”进 行了猛烈的抨击,尽管他也试图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批评各种文化和文学现象,尽管 他在许多理论观点上与左翼文坛不仅不相违背,而且比较一致,但是,他的所有的言论 均因其被“确认”的政治定位而被视为是站在敌对立场上对左翼作家的攻击。

在30年代,对作家政治立场的定性,常常左右着论争的进程和决定着论争的结果。例 如左翼作家与“第三种人”的论争,“论争的中心问题,依旧是文艺与政治的关系;革 命文艺家对小资产阶级作家的态度问题”。“这场论争的实质可以说是1928—1929年那 场论争的延续,所以论争开始时,鲁迅、茅盾都没有参加”。(注:夏衍:《懒寻旧梦 录》,第209—210页。)直到1932年11月,鲁迅才发表《论“第三种人”》,而在文章 一开始就将胡秋原和苏汶区别开来,指胡秋原为别有用心的“论客”,而将苏汶视为是 可以“同走几步的‘同路人’”。文中虽也批评“第三种人”“生在有阶级社会里,而 要作超阶级的作家,生在战斗的时代要离开战斗而存在,生在现在,而要做给与将来的 作品”,这只不过是“一个心造的幻影”;但也肯定了苏汶所谓的“与其欺骗,与其做 冒牌货,倒还不如努力去创作”,“定要有自信的勇气,才会有工作的勇气”等言论是 正确的。(注:鲁迅:《南腔北调集·论“第三种人”》,《鲁迅全集》第4卷,第440 —441页。)全文态度是严肃而诚恳的,其语调也与《“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民族主义文学”的任务和运命》等针对“新月派”、“民族主义文学”的论文完全 不同。这是因为,在许多左翼作家那里,对苏汶等“第三种人”的政治定位还是认为他 们当时“在阶级斗争中动摇着,但未能抱住任何一种政治”,虽然他“要使文学也同样 地脱离无产阶级而自由”,但他“至少已经消极地反对着地主资产阶级及其文学了”。 (注:冯雪峰:《关于“第三种文学”的倾向与理论》,《现代》第2卷第3期。)也就是 说,就当时“第三种人”的政治立场而言,还无法将其在政治上定性为“敌人”。因而 ,在以哥特笔名发表了《文艺战线上的关门主义》之后,左翼阵营对其的批判还 曾一度缓解。最终促使这场论争发生质的变化的,是“第三种人”的“转向”。1933年 以后,先是发生了杨cūn@①人的脱党并宣称“愿意作个‘第三种人’”(注:杨cūn@①人:《离开政党生活的战壕》,《读书杂志》第3卷第1期(1933年5月)。);继而要“揭起小资产阶级革命文学之旗”,摆出了与“左翼”文学对阵的架势。(注:杨cūn@①人:《揭起小资产阶级革命文学之旗》,《现代》第2卷第4期(1933年2月)。)接着又发生了1933年底的“献策”事件。鲁迅估计他们可能“还要联合第三种人,发表一种反对检查出版物的宣言”,“以掩其献策的秘密”。(注:鲁迅:《书信·331105致姚克》,《鲁迅全集》第12卷,第255页。)加之韩侍桁、苏汶等人连续不断地发表与左翼阵营相对抗的文章,“第三种人”发展至此,引发了左翼文学阵营对其重新进行政治定性。左翼作家们认为,“对于‘第三种人’的讨论,还极有从新提起和展开的必要”。因为这是为了“将营垒分清,拔去了从背后射来的毒箭!”(注:鲁迅:《南腔北调集·又论“第三种人”》,《鲁迅全集》第4卷,第535页。)因此,包括鲁迅在内的许多左翼作家都写文章对“第三种人”进行了新一轮的批判,态度之严厉、文章语调之激烈,都明显要甚于前阶段。尤其是鲁迅,写了《又论“第三种人”》、《脸谱臆测》、《中国文坛上的鬼魅》等文章,揭露“反对文学和政治相关的‘第三种人’们,也都坐上了检查官的椅子”(注:鲁迅:《且介亭杂文·中国文坛上的鬼魅》,《鲁迅全集》第6卷,第157页。),指称“第三种人”“终于显出白鼻子来了”。(注:鲁迅:《且介亭杂文·脸谱臆测》,《鲁迅全集》第6卷,第134页。)从左翼作家与“第三种人”论争的前后态度的变化可以看出,对论争进程和论争结果起着关键作用的是论争对手的政治态度和所持的政治立场。

政治立场之重要,在30年代文学论争中是显而易见的,而对“立场”的定性,有时却 又显得简单化。当时左翼作家在给论争对手作政治立场的定性时,一条重要的依据就是 其与“官方”的关系。王平陵曾说:“鲁迅先生惯用的一句刻毒的评语,就是骂人是代 表官方说话。”(注:王平陵:《骂人与自供》,转引自鲁迅《准风月谈·后记》,《 鲁迅全集》第5卷,第409—410页。)这是针对鲁迅在《官话而已》一文中指称王平陵“ 但看他投稿的地方,立论的腔调,就明白是属于‘官方’的”。(注:鲁迅:《伪自由 书·不通两种》,《鲁迅全集》第5卷,第22—23页。)王平陵对此很敏感,且认为“刻 毒”,是因为他深知其背后的政治定性。事实上,是否代表“官方”,这在当时,确已 成为鲁迅等左翼作家划分论争对手政治性质的一条界限标准。这种标准,其实质,就是 看论争对手的政治立场,然后由其政治立场来评判其言论的对与错。30年代的一些笔墨 官司,似乎可以从这方面找到某种解释。例如,当时左翼阵营对施蛰存《文学之贫困》 一文的责难,据施蛰存讲,他在30年代并未提倡“纯文学”,而只是认为,“‘文学’ 的范畴应当宽一点,当时的责难,其实是因为我这篇文章发表在办的《文艺先锋 》,倒并不重在该文的内容”。(注: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书简录》,《新文学 史料》1991年第4期。)也就是说,在“官方”的刊物上发表文章,被看成了一种政治表 态,其“立场”被视为站到了“官方”。又如,当时鲁迅对赵景深翻译理论的批评,据 赵景深讲,他当时“并不是反对鲁迅所译的科学文艺理论”,他认为:“恐怕鲁迅不仅 仅是由于翻译问题而批评我,而是由于我有一次在政府的一个宴会上说错了话而 批评我。”(注:赵景深:《鲁迅给我的指导、教育和支持》,《新文学史料》1978年 第1辑。)也就是说,鲁迅批评赵景深的“翻译”理论,其背后是因为他站在“官方”立 场上讲话。施蛰存、赵景深这两位当事人对当年一些论争的分析并不全面,但其中也提 供了一些可供参考的信息。

类似的情况,在非左翼作家那里也存在着。例如,梁实秋批评鲁迅的“硬译”,其背 后包含着对鲁迅翻译普罗文学理论的不满,他在《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一文中就明 白表示了“批评所谓无产者文学理论”的立场。鲁迅一针见血地指出,梁实秋的不满是 在于“梁先生首先以为无产者文学理论的错误,是‘在把阶级的束缚加在文学上面’” ,这与他“文学就是表现这最基本的人性的艺术”的观点是相对立的。(注:鲁迅:《 二心集·“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鲁迅全集》第4卷,第203页。)

如此来看30年代文学论争中的评价标准,其相对性、不确定性的特征是显而易见的。 评价标准的不确定性常常表现为因时而异和因人而异。所谓因时而异,主要是指人们评 价事情对与错的标准常常是按形势发展的需要来确定的。同样的事情,在不同时间里, 有可能得到不同的评价。例如,1933年9月,施蛰存应《大晚报》的编辑之约,向文学 青年推荐《庄子》与《文选》,“为青年文学修养之助”。这一举动被鲁迅、茅盾、曹 聚仁等作家指责为是守旧行为。对此批评,施蛰存曾认识到:“因为当局者正在运动这 反动潮流,故对于我在这时候介绍这两本书表示不满,这意见我是诚心接受的。”(注 :施蛰存:《<庄子>与<文选>》,《申报·自由谈》1934年10月8日。)但当1935年郑振 铎将《庄子》与《颜氏家训》列为《世界文库·中国之部》的书目时,施蛰存又发表了 《“不得不读”的<庄子>与<颜氏家训>》一文,大发牢骚。施蛰存的牢骚包含了他自认 为的委曲,但他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同样的问题因其提出的时机的不同,可能会带来 效果上的本质性差异。因时而异的评价标准,其根源在于那样一个政治形势多变的时代 环境。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8篇

关键词:谶纬 经学谶纬化 神学政治文化 纬书神话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立了儒学独尊的地位。《易》、《书》、《诗》、《礼》、《乐》、《春秋》、《孝经》也被汉人尊为经典,并设馆授学。今文经学家如董仲舒之流采用“六经注我”的学术态度,随意发挥经书中所谓的微言大义,大谈符瑞、灾异、天人感应、阴阳五行等思想,使得不多谈符瑞灾异、怪力乱神的孔子学说演变为充斥阴阳五行、鬼神信仰的“新”儒学。这种以阴阳五行、天人感应思想来演绎经义的“新”儒学,已成“谶纬之滥觞”(刘师培语),流响甚远。眭孟、夏侯始昌、夏侯胜、刘向、刘歆、孟喜、京房、翼奉等西汉著名的经学大师都推崇这一解经方法。谶纬神学就产生于这种儒学独尊的政治局面下,其政治参与性和社会指向性都很强,它由天命论推出君权神授,再以神权推出封建统治秩序及伦理道德的神圣化、绝对化。谶纬之学由此也成为两汉时期政治神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今文经学指导政治的内容的自然延伸,并最终成为权利斗争中的政治工具和政治技巧的核心。

一、经学谶纬化与汉朝神学政治文化

两汉统治者尊崇谶纬之学,使之成为占统治地位的官方意志形态,其礼仪、官制、五经异同,甚而国宪等多以谶纬论断。在这种形势下,谶纬之学风靡一时。两汉经学无论是今文经学还是古文经学在阐释和注疏经书的过程中,都汲取和渗透了大量谶纬神学思想,从而确立了经书的神圣性和绝对性地位。谶纬借神化经书、神化孔子来达到提高自身地位的目的。谶托名于“天”或“神”的旨意,纬书则依托被神圣化了的孔子,称其是孔子为汉朝制定的法规,多借神道来说人事,力图把天道与人事合一,其内容多与皇权政治兴亡密切相关,其思想是先验主义、神秘主义的唯心论、有神论、宿命论,带有极为强烈的神学色彩。

在汉代神学统治的大环境下,儒家对待鬼神怪异的态度也发生了鲜明的转变,由最初不语怪力乱神的纯儒变得侈谈神怪,喜以阴阳灾异推言时政,往往将自然界所发生的各种灾变、怪诞现象都和政治、伦理、道德等联系开来,从而促使经学神秘化、经学谶纬化。谶纬神学在借“天谴”来实现其政治批判意图的同时,又为封建统治者构建了治国的范本和崇高的政治理念,一种应该竭力模仿的社会、人和文化的理想,如三皇五帝是儒家所尊崇的圣王,是天皇、天帝道德意志在人间的人和实践者。纬书运用感生、异表、受命、符瑞等手段,将他们神化、圣化,使人和神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以极端神化的方法树立了帝王的权威,使之成为通天人之际的圣王”[1],如颛顼“依鬼神以制义”(《大戴礼记・五帝德》);周文王“文王在上,于昭于天。”(《诗・大雅・文王》)“总体而言,汉代的谶纬之学是以天人感应为理论基础,以阴阳五行为诠释手段,以政权与神权的合一为根本理念的一种独特的政治――历史观,在某种意义上,则是中国最为原始的宗教观念在新的历史――文化背景之下的系统而精致的复活。”[2]

汉高祖刘邦出身布衣,而终登大宝,创立大汉王朝。这时,如何确立帝王的绝对权威,如何昭示天命归依,确立汉朝统治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就成了摆在统治者面前的一大难题。从政治学上说,政权的合法性即权力的正当性,是指被统治者对当权者权利的认同。这就需要借助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天命”、鬼神的神秘力量,来肯定刘汉政权的绝对权威。首先要解决的是“天命”的问题,谶纬之学从“神道设教”的政治指向出发,创立汉朝始祖刘邦的政治神话,其出生就如同上古贤圣君王一样,是“有感”而生的,是“天子”,如《春秋・握诚图》:“刘媪梦赤鸟如龙,戏己,生执嘉。”“执嘉妻含始游洛池,赤珠出,刻曰:‘玉英,吞此者为王客。’以其年生刘季,为汉皇。”[3]826《诗纬・含神雾》亦云:“含始吞赤珠,刻曰玉英,生汉皇。后赤龙感女媪,刘季兴。”[3]463据此以推知,刘邦是秉受天神的精气,感天而生的真命天子,是赤帝子下凡(汉朝在五行之运中属德为火)。并且天生异表:“帝季,日角、载胜、斗胸、龟背、龙股,长七尺八寸,明圣宽仁,好任主轸。”[3]1185他取得天下是天神的旨意,其皇权为天神所授予,乃“受命诛横,顺天之德”[3](621。此外,还有“五星聚东井”及斩白蛇等政治神话,从而为汉政权的开创寻找到了一种以神秘主义为内涵的神学理论依据,从天道方面论证了刘汉王朝统治的正统性和合法性。并且,依纬书五行之运,汉承周后,早在春秋时代孔子“西狩获麟”、“端门受命”时,汉朝的天命就已定了。谶纬之学往往渗透和体现着两汉政治统治的神学特征,把现实中的一切都比附于天意,旨在“神道设教”,为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统治服务,从而确立了一整套神化的封建统治秩序,确立了三纲五常的神圣地位,以及封建等级制度的合理性及绝对的意义。

谶纬之学运用感生、异表、受命、符瑞等手段,将上古贤圣君王及汉朝的统治者神化、圣化,认为他们是天皇、天帝的子孙,代表上天的旨意统治人世,其君权是神所授予的,神圣不可侵犯。当然,对他们的神化、圣化的最终落脚点还是现实政治。谶纬神学就是把现实的政治权益通过天命、圣人的旨意来表达出来,如纬书对孔子的神化、圣化,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将汉朝的统治权进行神化,为刘姓政权摇旗呐喊。需要注意的是,谶纬之学从属于政治生活,具有国家神学的性质。在古代,图谶及其解释权属于统治者所专有,是当权者的绝对特权和优越标志,不允许他人染指,否则就是以身试法,冒天下之大不韪。

二、纬书政治神话

谶纬神学体系中的神话,尤其是纬书中的政治神话与单纯文化意义上的神话并不相同。二者虽皆由“虚”征“实”,有着相同的思维符号、思维来源、审美潜能和类比推理,但谶纬之学与神话所产生的社会条件、心理基础、思维方式和历史文化背景存在差异性,二者在性质上有着本质的不同。谶纬从现实政治需要出发,对原始神话进行了主观加工、改造,将上古神话圣统与人间帝统相联系,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系统的神学体系,文化自觉意识和象征意义大大增强,与处于混沌无意识状态的原始神话不同。纬书政治神话是“理性化”了的缜密思维方式下的产物,已经不同于那种物我混同、无物不神的原始神话思维。当然,神话思维中的语言特点,也为纬书提供了比附和神化的可能性。正如李中华在《神秘文化的启示――纬书与汉代文化》一书中指出“纬书的神话系统是在各国封建社会走向正轨并逐步繁荣的时代出现的,因此,它虽然继承了我国远古时代的神话内容,但却失去了远古神话的淳朴特点,明显地带有文明时代的神话特征。”[4]纬书中的神话主要包括创世神话、历史人文神话和圣人神话,与上古神话如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夸父逐日、共工怒触不周山、黄帝与炎帝争战等主要表现对自然的认识和征服自然的愿望不同。

谶纬之学往往借创造神话来树立自身的权威,如“圣人神话”的造作,对孔子神化、圣化,将之塑造成一个秉承上天意旨、全知全能的神化人物、一个通天的教主。从其出生到生平著述,全部以神话或宗教预言的形式来表现,如孔子的出生就非同凡人,是有感而生:“孔子母颜氏征在,游大泽之陂,睡,梦黑帝使请己。已往,梦交。语曰:‘汝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3](P576)依纬书五行之运,孔子为殷之后,故感黑帝而生,为“玄圣”。孔子感天而生,且天生异表:仲尼“海口”“龟背”“骈齿”“虎掌”“斗唇,舌理七重”[3](P1011) ,“孔子长十尺,大九围,坐如蹲龙,立如牵牛,就之如昴,望之如斗。”[3](P576)同时,孔子还是一位先知先觉的神圣之人,所谓“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丘为木铎,制天下法。”[3](P1016) “玄邱制命,帝卯行”[3](P988),称孔子为汉立法、代汉立言。“孔子因此获得了无上的权威,而成了视通古今、全知全能的神圣。儒家经典和纬书自然因孔子而充满了神圣的色彩,典籍的神化也因孔子的先知和制法而得以完成。”[5]再者就是编造“圣人”感天而生的伪神话,借怪、力、乱、神来神化上古贤圣君王及汉朝帝王不同凡俗的出生,从而凸显受命帝王天命早定、君权天授的观念。从本质上说,汉代大量出现的感生神话都是统治者神化皇权、愚弄民众的产物。

谶纬与神话传说的发生机制如改写、变形、虚构、想象力等存在诸多相通之处,但是,纬书政治神话的产生不再是想象力的自由和自主的活动,不再是神秘力量的结果,不再是无意识的出自“民族精神”,它是为现实政治需求而有意创造出来并运用于特定的政治目的的,是被“理性化”了的神话,其神话思维压倒理性和逻辑思维是显而易见的,它依托神o的意志并预告未来,已成为一种政治工具,与文化单纯意义上的神话存在很大差别。

参考文献

[1] 徐兴无.谶纬文献与汉代文化构建[M].北京:中华书局,2003.

[2] 董平.论汉代谶纬之学的兴起[J].中国史研究,1993(2).

[3] (日)安居香山,中村璋八,辑.纬书集成[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4.

文化政治学论文第9篇

 

一、经学谶纬化与汉朝神学政治文化

 

两汉统治者尊崇谶纬之学,使之成为占统治地位的官方意志形态,其礼仪、官制、五经异同,甚而国宪等多以谶纬论断。在这种形势下,谶纬之学风靡一时。两汉经学无论是今文经学还是古文经学在阐释和注疏经书的过程中,都汲取和渗透了大量谶纬神学思想,从而确立了经书的神圣性和绝对性地位。谶纬借神化经书、神化孔子来达到提高自身地位的目的。谶托名于“天”或“神”的旨意,纬书则依托被神圣化了的孔子,称其是孔子为汉朝制定的法规,多借神道来说人事,力图把天道与人事合一,其内容多与皇权政治兴亡密切相关,其思想是先验主义、神秘主义的唯心论、有神论、宿命论,带有极为强烈的神学色彩。

 

在汉代神学统治的大环境下,儒家对待鬼神怪异的态度也发生了鲜明的转变,由最初不语怪力乱神的纯儒变得侈谈神怪,喜以阴阳灾异推言时政,往往将自然界所发生的各种灾变、怪诞现象都和政治、伦理、道德等联系开来,从而促使经学神秘化、经学谶纬化。谶纬神学在借“天谴”来实现其政治批判意图的同时,又为封建统治者构建了治国的范本和崇高的政治理念,一种应该竭力模仿的社会、人和文化的理想,如三皇五帝是儒家所尊崇的圣王,是天皇、天帝道德意志在人间的代理人和实践者。纬书运用感生、异表、受命、符瑞等手段,将他们神化、圣化,使人和神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以极端神化的方法树立了帝王的权威,使之成为通天人之际的圣王”[1],如颛顼“依鬼神以制义”(《大戴礼记·五帝德》);周文王“文王在上,于昭于天。”(《诗·大雅·文王》)“总体而言,汉代的谶纬之学是以天人感应为理论基础,以阴阳五行为诠释手段,以政权与神权的合一为根本理念的一种独特的政治——历史观,在某种意义上,则是中国最为原始的宗教观念在新的历史——文化背景之下的系统而精致的复活。”

 

汉高祖刘邦出身布衣,而终登大宝,创立大汉王朝。这时,如何确立帝王的绝对权威,如何昭示天命归依,确立汉朝统治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就成了摆在统治者面前的一大难题。从政治学上说,政权的合法性即权力的正当性,是指被统治者对当权者权利的认同。这就需要借助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天命”、鬼神的神秘力量,来肯定刘汉政权的绝对权威。首先要解决的是“天命”的问题,谶纬之学从“神道设教”的政治指向出发,创立汉朝始祖刘邦的政治神话,其出生就如同上古贤圣君王一样,是“有感”而生的,是“天子”,如《春秋·握诚图》:“刘媪梦赤鸟如龙,戏己,生执嘉。”“执嘉妻含始游洛池,赤珠出,刻曰:‘玉英,吞此者为王客。’以其年生刘季,为汉皇。”[3]826《诗纬·含神雾》亦云:“含始吞赤珠,刻曰玉英,生汉皇。后赤龙感女媪,刘季兴。”[3]463据此以推知,刘邦是秉受天神的精气,感天而生的真命天子,是赤帝子下凡(汉朝在五行之运中属德为火)。并且天生异表:“帝季,日角、载胜、斗胸、龟背、龙股,长七尺八寸,明圣宽仁,好任主轸。”[3]1185他取得天下是天神的旨意,其皇权为天神所授予,乃“受命诛横,顺天之德”[3](621。此外,还有“五星聚东井”及斩白蛇等政治神话,从而为汉政权的开创寻找到了一种以神秘主义为内涵的神学理论依据,从天道方面论证了刘汉王朝统治的正统性和合法性。并且,依纬书五行之运,汉承周后,早在春秋时代孔子“西狩获麟”、“端门受命”时,汉朝的天命就已定了。谶纬之学往往渗透和体现着两汉政治统治的神学特征,把现实中的一切都比附于天意,旨在“神道设教”,为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统治服务,从而确立了一整套神化的封建统治秩序,确立了三纲五常的神圣地位,以及封建等级制度的合理性及绝对的意义。

 

谶纬之学运用感生、异表、受命、符瑞等手段,将上古贤圣君王及汉朝的统治者神化、圣化,认为他们是天皇、天帝的子孙,代表上天的旨意统治人世,其君权是神所授予的,神圣不可侵犯。当然,对他们的神化、圣化的最终落脚点还是现实政治。谶纬神学就是把现实的政治权益通过天命、圣人的旨意来表达出来,如纬书对孔子的神化、圣化,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将汉朝的统治权进行神化,为刘姓政权摇旗呐喊。需要注意的是,谶纬之学从属于政治生活,具有国家神学的性质。在古代,图谶及其解释权属于统治者所专有,是当权者的绝对特权和优越标志,不允许他人染指,否则就是以身试法,冒天下之大不韪。

 

二、纬书政治神话

 

谶纬神学体系中的神话,尤其是纬书中的政治神话与单纯文化意义上的神话并不相同。二者虽皆由“虚”征“实”,有着相同的思维符号、思维来源、审美潜能和类比推理,但谶纬之学与神话所产生的社会条件、心理基础、思维方式和历史文化背景存在差异性,二者在性质上有着本质的不同。谶纬从现实政治需要出发,对原始神话进行了主观加工、改造,将上古神话圣统与人间帝统相联系,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系统的神学体系,文化自觉意识和象征意义大大增强,与处于混沌无意识状态的原始神话不同。纬书政治神话是“理性化”了的缜密思维方式下的产物,已经不同于那种物我混同、无物不神的原始神话思维。当然,神话思维中的语言特点,也为纬书提供了比附和神化的可能性。正如李中华在《神秘文化的启示——纬书与汉代文化》一书中指出“纬书的神话系统是在各国封建社会走向正轨并逐步繁荣的时代出现的,因此,它虽然继承了我国远古时代的神话内容,但却失去了远古神话的淳朴特点,明显地带有文明时代的神话特征。”[4]纬书中的神话主要包括创世神话、历史人文神话和圣人神话,与上古神话如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夸父逐日、共工怒触不周山、黄帝与炎帝争战等主要表现对自然的认识和征服自然的愿望不同。 谶纬之学往往借创造神话来树立自身的权威,如“圣人神话”的造作,对孔子神化、圣化,将之塑造成一个秉承上天意旨、全知全能的神化人物、一个通天的教主。从其出生到生平著述,全部以神话或宗教预言的形式来表现,如孔子的出生就非同凡人,是有感而生:“孔子母颜氏征在,游大泽之陂,睡,梦黑帝使请己。已往,梦交。语曰:‘汝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3](P576)依纬书五行之运,孔子为殷之后,故感黑帝而生,为“玄圣”。孔子感天而生,且天生异表:仲尼“海口”“龟背”“骈齿”“虎掌”“斗唇,舌理七重”[3](P1011) ,“孔子长十尺,大九围,坐如蹲龙,立如牵牛,就之如昴,望之如斗。”[3](P576)同时,孔子还是一位先知先觉的神圣之人,所谓“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丘为木铎,制天下法。”[3](P1016) “玄邱制命,帝卯行”[3](P988),称孔子为汉立法、代汉立言。“孔子因此获得了无上的权威,而成了视通古今、全知全能的神圣。儒家经典和纬书自然因孔子而充满了神圣的色彩,典籍的神化也因孔子的先知和制法而得以完成。”[5]再者就是编造“圣人”感天而生的伪神话,借怪、力、乱、神来神化上古贤圣君王及汉朝帝王不同凡俗的出生,从而凸显受命帝王天命早定、君权天授的观念。从本质上说,汉代大量出现的感生神话都是统治者神化皇权、愚弄民众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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